军区大院里。
郑铭松给三岁的儿子安安讲着睡前故事:“坏蛋还想溜,军人叔叔一招就把他制服了……”
安安听得津津有味,突然惊叹:“军人叔叔真牛,我长大了也要像妈妈一样,当个军人。”
郑铭松微微一笑,继续讲着,直到孩子进入梦乡,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。
门刚关上,一个声音突然响起:“孩子睡了?”
郑铭松吓了一跳,转头一看,是一周没回家的温雪清。
她穿着军装,面庞冷峻,眉宇间透露出军人的威严。
郑铭松一时间有些恍惚,直到这一刻,他才确信自己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。
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带孩子累着了?”温雪清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他摇了摇头,心里却是五味杂陈。
上辈子,他们因为一场意外结了婚,婚后一直相敬如宾,感情淡漠。
郑铭松一直以为她天生就是这种性格,没想到她去世后,竟然要求和另一个男人合葬。
那一刻,他才明白,温雪清为什么在得了绝症后一直要求离婚。
现在重生了,他还要继续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吗?
见他发呆,温雪清没再追问,看了一眼安安就转身去了浴室。
郑铭松叹了口气,回到了房间。
等她洗漱完毕,郑铭松才轻声说:“走廊的灯泡快坏了,你明天去换个新的。”
温雪清闭着眼睛应了一声,郑铭松又问:“明天带孩子去体检,你有空吗?”
她依旧没睁眼,淡淡回答:“有空,明天你叫我。”
郑铭松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,轻轻叹了口气。
作为营长,她每天任务繁重,早出晚归,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。
……
第二天。
郑铭松醒来时,床边已经冷了。
他苦笑一声,走到走廊,发现灯泡还是老样子。
心里一沉,转头看见安安坐在餐桌边吃着红薯。
餐桌太高,他只能站着吃,弄得满身都是。
郑铭松皱着眉头,赶紧把安安抱下来。
安安一脸满足地笑:“妈妈给的红薯真好吃。”
郑铭松勉强笑了笑。
体检不能吃东西,只能再约明天了。
温雪清一直都是这样。
等安安吃完,郑铭松把他送到了保育院。
回家后,他开始打扫卫生,准备午饭。
这样的日子,让郑铭松有些疲惫。
上辈子,郑铭松做了十年的家庭煮夫。
直到孩子离家读书,他才重获自由,后来创业投身餐饮业。
饭做好了,郑铭松才发现自己做了两份。
上辈子,只要温雪清没出任务,他就会去送饭,已经习惯了。
想着这些,他深深叹了口气,心里很迷茫。
重生了,他真的还要继续这样的生活吗?
回过神来,他拿起铝制饭盒,还是决定去给温雪清送饭。
郑铭松走在大院的绿荫大道上,一路上还能看到一队队军人背着背包在训练。
口号声响亮,振奋人心。
很快到了温雪清的办公楼。
刚到门口,郑铭松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:“雪清,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,才来找你。”
郑铭松停下脚步。
这是谁?
他站在门口,探头一看。
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温雪清面前。
男人的身影挡住了温雪清,郑铭松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这时,男人又说:“当年,你母亲逼我离开你,我真的很痛苦,到现在都放不下,你是不是还在怪我?”
温雪清的声音有些沙哑,显露出她内心的波动:“高杰,都过去了。”
高杰?
那不是温雪清要求死后合葬的男人吗?
郑铭松的心仿佛被紧紧揪住。
他还在愣神,就看到高杰伸手紧紧抱住温雪清,痛哭起来。
温雪清一愣,随即把高杰推开,怒斥:“高杰,这不合适。”
尽管温雪清推开了他,郑铭松却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深深的情感。
这一幕,让郑铭松紧紧握住饭盒,发出了尖锐的吱吱声。
对峙的两人立刻看了过来。
温雪清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,很快被她掩饰,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:“你来了?”
郑铭松瞥了一眼温雪清,又瞥了一眼旁边眼睛还红着的高杰。
他不由得带着讽刺地说:“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?”
温雪清皱了皱眉,沉默了一会儿才生硬地解释:“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。”
郑铭松的讽刺笑意立刻消失,嘴角还留有一丝苦涩。
即使什么都没发生,但温雪清心里有高杰,这就足够了。
精神上的出轨不也是出轨吗?
这么想着,郑铭松绕过两人,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。
他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:“你们继续。”
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郑铭松一步步走出军营门口,温雪清并没有追上来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,心里更加动摇。
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还不够吗?
与其重蹈覆辙,不如放手,各自寻找幸福。
但是孩子……
安安的面容突然浮现在他眼前。
他咬了咬牙,想着再忍一忍,至少等到孩子再长大一些。
……
回到家。
郑铭松看了看时间,准备去保育院接孩子。
经过一排排筒子楼的家属大楼,郑铭松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旧。
再过十年,这里会被拆除,建起一座座高楼大厦,整个城市就像被按下了加速键一样快速发展。
把孩子接回家,吃饭,洗澡,哄睡,时间一下子就到了九点。
一出安安的房间,就看到温雪清推开大门,大步走了进来。
两人的目光相遇,气氛有些僵硬。
温雪清先移开视线,低声问:“孩子睡了吗?”
看着她一脸平静,郑铭松握紧了手。
他没有提高杰的事,只是冷冷地问:“你答应过我,今天要带孩子去医院的。”
温雪清的动作停了下来,语气带着歉意:“我忘了。”
“最近太忙了。”
说完,她脱下外套,绕过郑铭松就要往浴室走去。
一句“太忙了”,让郑铭松突然想起上辈子,温雪清推掉任务也要送高杰的孩子去学校报到。
那时,他还单纯地认为,她只是尽军人的职责……
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翻涌,郑铭松的语气立刻变得冷淡:“是不是只有高杰找你,你才有时间?”
温雪清停下脚步,语气严肃:“你别乱想,他的妻子刚去世不久,是殉职军人的丈夫,现在遇到困难来求助,我自然要帮他。”
说完,她重重地走进浴室。
郑铭松看着紧闭的门,一口气堵在胸口,坐在木椅上,眼睛瞬间红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“爸爸,别哭。”小小的手轻轻擦去郑铭松脸上的泪水。
他抬头,看到安安那懵懂而心疼的眼神,心突然软了下来。
郑铭松伸手摸了一把脸,擦去自己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。
“爸爸没事,是不是吵到安安了?”
郑铭松抱起孩子,把孩子放回床上。
安安却拉着爸爸的手不肯松开。
郑铭松无奈地坐在床边,看着安安犹豫了很久,才小心翼翼地问:“安安,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,你会难过吗?”
还没等安安回答。
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:“你在跟孩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
郑铭松一惊,回头就看到温雪清阴沉着脸站在门口。
突然间,四周变得一片死寂。
他们俩互相凝视,直到安安的声音划破了这份宁静:“爸,‘分开’是啥意思?”
郑铭松回过神来,装作若无其事:“没啥大不了的。”
安安被哄睡后,温雪清站在门口,看起来像是要兴师问罪。
郑铭松没有理她,直接走进了房间,温雪清也跟了进去。
她关上门,一开口就是责问:“你平时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?”
郑铭松紧闭双唇,沉默不语。
温雪清见状,眉头紧锁,但脸上的冷硬渐渐缓和,突然提到高杰:“我和高杰之间没什么。”
郑铭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,心里微微一震。
接着,她又说:“我打算帮高杰找份工作,看你一个人在家也是胡思乱想,不如你也出去找个班上。”
郑铭松的心突然一阵刺痛。
他紧握拳头,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他拿起衣服走向浴室。
转身的瞬间,心中的酸楚迅速扩散,眼角泛红。
第二天。
温雪清一大早就离开了。
郑铭松叹了口气,独自带着安安去了卫生院。
前世,安安三四岁时被诊断出川崎病。
那时医疗条件不发达,安安的预后不佳,导致了后天性心脏病。
现在重生,他想要提前预防,所以一直想着带孩子去做检查。
一系列体检完成后。
医生告诉他:“孩子很健康,没什么问题。”
郑铭松松了口气,又问:“医生,你们这里有丙种球蛋白吗?”
这是治疗川崎病的首选药物,郑铭松不放心,多问了一句。
看到医生摇头,郑铭松的心提了起来:“您能帮忙买一些吗?我可以提前支付费用。”
医生的脸色有些为难,郑铭松找了个借口:“之前我亲戚家的孩子就是因为川崎病没药治,我也是担心我儿子,您能帮忙想想办法吗?”
经过一番恳求,医生才答应会帮忙。
郑铭松感激地交了钱,然后带着孩子回家。
谁知刚走到医院大厅。
安安突然喊了一声:“妈妈。”
郑铭松下意识地看过去,只见温雪清和高杰互相搀扶着,急匆匆地走进大厅。
高杰和温雪清脸色苍白,温雪清更是捂着腹部,看起来快要晕倒。
郑铭松跟了上去。
他抱着安安站在角落,静静地看着温雪清焦急的脸色。
这是郑铭松两辈子第一次看到温雪清如此失态。
以前。
无论遇到什么事情,她总是沉着冷静。
就连安安做手术时,她也是面无表情。
原来。
当她遇到真正爱的人时,也会如此情绪化。
郑铭松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又闷又痛,却无处发泄。
他不想再待下去了。
郑铭松转身正要走,医生走了出来:“孩子保住了,你这妈妈怎么当的?怎么这么不小心呢?”
这句话,像寒冰一样冻住了郑铭松即将离去的步伐。
孩子?妈妈?
郑铭松猛地转过头,狠狠地盯着温雪清的脸,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态。
他在心底默默说着,否认否认啊……
但温雪清只是张了张嘴,连声说着:“谢谢。”
郑铭松只觉从头凉到脚,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。
他不敢相信,他想去质问,他想去确认事情的真相。
脚却像千斤重,抬不起来。
“爸爸……”
安安的声音把郑铭松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郑铭松回过神,发现温雪清正跟着去缴费窗口。
他顿了顿,还是将孩子交给护士照看,走进了高杰的病房。
高杰坐在那里,见郑铭松进来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两人沉默了许久,郑铭松率先开口:“这个孩子是谁的?”
高杰顿了下。
过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,语气充满了愧疚:“对不起。”
郑铭松紧咬牙关,声音颤抖,不死心地追问:“是你们俩吗?”
高杰深深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无奈:“别追究了,我不想这事儿影响到雪清的未来。”
高杰那模棱两可的回答,几乎等于默认了他们之间不正当的关系。
郑铭松心中满是疑虑,他想向温雪清求证,却又害怕面对那个答案。
最终,他努力说服自己接受现实。
将来离婚是必然的,这还重要吗?
温雪清和高杰的事,将来与他无关。
郑铭松沉重地走出病房,一抬头,看到安安正专注地盯着黑白电视机,连他走近都没注意到。
他轻声呼唤:“安安。”
安安惊喜地转过头,甜声叫道:“爸爸。”
郑铭松伸手抱起她,安安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电视机,然后乖巧地依偎在郑铭松怀中。
看着孩子这么懂事,郑铭松的心都融化了,他抛开杂念,笑着说:“咱们家也装个电视机怎么样?”
安安兴奋地回答:“好!”
……
一周过去了,温雪清没有回家,不知是在执行任务还是照顾高杰。
郑铭松忙于工作,不愿去想这件事。
然而,刘医生带来了好消息。
他说药物已经送到医院,正在妥善保管。
听到这个消息,郑铭松露出了这段时间的第一个笑容。
这一天,温雪清难得在晚饭时间回到家。
她走进来,坐在饭桌旁,看了一眼餐桌上那少得可怜的两个菜,皱眉说:“你在家就吃这么点?”
郑铭松没有回应,而是把安安的小碗放在小桌子上,叫道:“安安,来吃饭了。”
安安从房间里跑出来,看到温雪清在家,眼睛闪闪发光地叫:“妈妈。”
温雪清应了一声。
接着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郑铭松,眉头皱得更紧了,几乎形成了一个“川”字。
安安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,左右看了看,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。
郑铭松看到这一幕,眼神暗了下来。
安安这么小就会看人脸色,都是因为父母关系不好。
想到这一点,郑铭松心中涌起一股酸楚。
为了孩子,他放松了脸色,对温雪清说:“吃过饭了吗?没吃的话我去做饭。”
温雪清点了点头,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。
然后,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和票据递给郑铭松:“这是这个月的津贴。”
郑铭松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来,看到数目和往常一样,心里莫名地感到安慰。
饭菜做好后,又过了半小时。
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,相对无言。
本应是最亲密的夫妻,却一直保持着距离,像熟悉的陌生人。
其实在上一世,郑铭松偶尔会羡慕那些恩爱的情侣。
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爱,而他的生活却像一潭死水。
“军区保育院那边缺个厨师,你有兴趣吗?”
温雪清的声音打断了郑铭松的思绪,他停下手中的动作,深深地看了一眼异常的温雪清。
不对劲。
记得上辈子。
他当了十年的家庭煮夫后,想要出去工作,却被她以麻烦为由推脱。
最后还是自己瞒着温雪清,用家里的积蓄开了一家饭店。
而且现在的厨师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,怎么会轮到他?
都说偷腥的人会心虚,反而会对伴侣更加好。
郑铭松随意地问:“这么好的工作,怎么不推荐给高杰?”
温雪清咽下嘴里的饭菜,淡淡地说:“他现在不适合做这么重的活。”
郑铭松握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。
他在心里问自己,这段婚姻还有维持的必要吗?
想要立刻离婚的念头,再次浮现。
第二天。
郑铭松带着安安来到保育院,一抬头,竟然看到高杰在教室里弹钢琴。
他愣了几秒,紧接着听到保育员们羡慕的讨论声。
“好羡慕高老师,每天弹弹琴,唱唱歌就行了。”
“是啊,不像我们还得照顾孩子的吃喝拉撒。”
“听说,他是温营长推荐过来的?”
郑铭松听到这些,脸色变得苍白。
就听一个人神秘兮兮地说:“温营长最近不是获得了一等功吗?听说得到的奖金都花在了这上面呢!”
郑铭松的脚步显得不太稳当。
这桩事儿。
若非他人口中得知,他可能永远被蒙在鼓里。
安安紧紧握着郑铭松的手,低声问:“爸爸,他们在谈论妈妈吗?”
郑铭松迅速回过神来,不想让安安听到这些,他赶紧抱着孩子走到一旁。
正思考如何回答时。
安安突然抛出一个问题:“爸爸,妈妈是不是要和高老师结婚了?”
郑铭松脸色骤变,急忙问:“安安,谁告诉你的?”
看到他脸色难看,安安被吓得不敢出声。
郑铭松深呼吸,抑制住内心的愤怒,微笑着对安安说:“没事的,安安别怕,他们都是胡说八道。”
安抚好安安的情绪后,郑铭松便朝军营大楼走去。
他想要个解释,却被站岗的哨兵拦住:“姐夫,温营长执行任务去了,大概一周后才会回来。”
郑铭松站在那儿,一时语塞。
……
正好一周后的周日。
郑铭松再次来到军营大楼,又一次被哨兵拦下:“姐夫,温营长不在。”
“不是说今天回来吗?”郑铭松皱着眉头问。
哨兵只好回答:“一个叫高杰的人把营长叫走了,说是有急事。”
又是高杰?!
郑铭松憋着一肚子气回家了。
温雪清那晚依旧没有回家。
晚上11点。
郑铭松突然从床上坐起,满头大汗。
他刚刚做了个噩梦,梦见安安不停地哭泣。
郑铭松心中感到莫名的不安,立刻冲向安安的房间。
只看了一眼,他便感到极度惊恐。
安安的小脸红得发烫,一摸额头,更是热得惊人!
郑铭松立刻抱着孩子跑向军营寻求车辆。
门口的哨兵已经换人了,他是个新来的,不认识郑铭松。
哨兵立刻拦住他: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。”
郑铭松焦急地说:“我是温雪清的丈夫,孩子发烧了,我来请求用车。”
哨兵看了一眼发高烧的孩子,安慰道:“你稍等,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,马上帮你安排。”
郑铭松点头,站在那里焦急万分。
但是哨兵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,温雪清都没有接听。
郑铭松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。
突然,安安睁开眼睛,哭着喊:“爸爸,安安想吐……呕”
话音刚落,安安就侧过头吐了起来。
哨兵见状,也顾不上联系温雪清,直接申请了车辆。
五分钟后,他们就到了卫生院。
郑铭松抱着孩子冲进去,大声喊:“医生,快来看看我的孩子。”
医生一检查,发现体温已经高达39度。
郑铭松回想起上辈子,安安也是持续高烧不退。
那时川崎病才刚刚被发现,许多医生还没有研究这个病例,导致医生误诊为感冒,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。
郑铭松又看了看安安的眼睛,是红色的,再看看舌头,是杨梅舌。
经历过一次的郑铭松非常确定,这就是川崎病。
医生已经开了药:“先输抗生素退烧吧。”
郑铭松急忙说:“医生,我儿子是川崎病,抗生素没用,我之前找刘医生买了免疫球蛋白,可以先用那个吗?”
医生犹豫了一下:“你等一下,我去问问刘医生。”
说完,他立刻联系了刘医生。
刘医生很快进来了,他看了一眼孩子,严肃地说:“确实是川崎病。”
然后,他一脸为难地说:“只是……那个药可能还要等一下。”
郑铭松非常惊讶,声音提高了几度:“你不是说药已经到了,让我放在医院保存的吗?”
刘医生一脸尴尬:“这个药,今天被军队紧急征用了。”
郑铭松听到这消息,心里五味杂陈,想到宝贝又要受苦,脸色苍白地抱怨:“这药明明是我掏腰包买的,怎么不问我一声就用了呢?这还有没有规矩了?”
刘大夫也显得十分尴尬,连连道歉:“实在抱歉,您再耐心等等,新药三天后就到。”
“先用点别的药,看能不能把热度降下来。”
面对这局面,郑铭松也无计可施。
他就算哭得天昏地暗,药也回不来了,只能抱着孩子,等着点滴,期盼药效。
安安一直在发烧,郑铭松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
他在心里默默地祈求:老天爷,求您让安安快点好起来吧。
深夜时分。
安安突然开始抽搐,郑铭松吓得六神无主,急忙叫喊:“医生!医生!”
医生迅速赶来,命令道:“快把孩子放床上,护士,准备镇静剂。”
郑铭松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放好,就被医护人员挡在了外面。
小安安躺在病床上,嘴唇发紫,全身抽搐。
郑铭松心如刀绞,眼泪都哭干了。
直到天亮,安安的烧才稍微退了一些,但还是有点低烧。
郑铭松稍微松了口气,看到安安睁开眼睛,小声说:“爸爸,我好饿。”
能吃东西说明情况好转了。
郑铭松鼻子一酸,立刻答应:“好,安安乖,爸爸这就去买粥。”
安安听话地点点头。
郑铭松一夜未眠,站起来时眼前一黑,差点摔倒。
但他顾不上休息,稍微缓了缓就直奔食堂,打了碗白粥。
回来的路上,经过一个病房,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“睿睿,来喝粥了。”
郑铭松停下脚步,这是……温雪清的声音。
他探头往病房里一看。
只见温雪清正温柔地给一个男孩喂粥,旁边坐着的是高杰。
这一幕,深深刺痛了郑铭松的心。
安安还躺在病床上,发着高烧。
她这个亲妈,竟然在照顾别人的孩子!
愤怒在郑铭松心中燃烧,他再也忍不住了。
他猛地推开门,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。
屋里的人纷纷看过来,温雪清看到郑铭松,眉头一皱,斥责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郑铭松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,最后目光落在温雪清身上,冷冷地说:“我在做什么?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?”
“昨晚安安烧了一夜,我给你打了无数电话,你都不接,原来你在这里照顾别人的孩子。”
温雪清愣了一下,拿出BB机看了一眼,脸色变得难看:“我没注意看。”
说着,她走向郑铭松,带着歉意问:“安安怎么样了?”
一提到安安,郑铭松的眼眶又红了,他哽咽道:“烧一直退不下去。”
“走,带我去看看。”
郑铭松见温雪清走出病房,擦了擦眼角,跟了上去。
两人来到安安的病房,看到一群医生围着安安,正在插管。
安安脸色苍白,双眼紧闭,生死未卜。
郑铭松心如刀绞,扑了过去:“我的孩子怎么了?我才离开十分钟!”
旁边的刘医生拦住他:“安安呼吸困难,必须插管,否则会窒息。”
郑铭松瞬间泪如雨下:“刚才还好好的,怎么就要插管了,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药,这不是要我们父子的命吗?”
“如果安安有个三长两短,我一定要追究到底!”
说到后面,郑铭松的脸色变得凶狠起来。
刘医生听后脸色一变,余光瞥了一眼温雪清,急忙指着她说:“就是这个军官拿走的。”
这话一落。
仿佛晴天霹雳,猛地击中了郑铭松的脑门。
他瞪大眼睛,满是血丝地盯着温雪清,声音颤抖:“真的是你?!”
温雪清听到这话,身体微微一抖,然后低声说:“那时候睿睿情况危急……”
每一句话都像针扎一样刺痛着郑铭松的心。
他再也听不下去,冲上前去,像疯了一样抓住她的衣领,整个人几乎要崩溃:“那我的孩子呢?你看看我们的安安,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?”
温雪清抓住郑铭松的手,试图让他冷静下来:“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,我会想办法解决安安的问题。”
但郑铭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,他只知道安安还在抢救中,生死未卜。
郑铭松悲痛欲绝,他猛地甩开温雪清的手,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她:“你凭什么用我的药,凭什么……”
温雪清站在那里,默默承受着郑铭松的愤怒。
直到打累了,哭累了,郑铭松才慢慢平静下来。
他擦去眼泪,看向温雪清的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“我最后一次相信你,温雪清。”
郑铭松等啊等。
从白天等到黑夜,等到安安又一次被送进抢救室。
温雪清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。
郑铭松坐在抢救室外,眼泪已经流干。
在绝望中,一向不信神的他,也开始跪在地上,向医院的墙壁祈求。
“佛祖保佑,希望安安快点好起来,希望温雪清快点把药送来。”
一阵脚步声传来,郑铭松抬头看去。
只见高杰一脸歉意地走过来。
“对不起,我的孩子出了点状况,雪清去都城医院帮忙了……”
这些话像是锋利的刀子,一句一句刺进郑铭松的心里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虚伪的面孔,冷冷地吐出三个字:“你真贱。”
高杰愣住了。
郑铭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继续说:“你告诉我这件事,不就是想炫耀,想破坏别人的家庭,觊觎别人的女人。”
“做这种不要脸的事,不怕你死去的老婆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你吗?”
高杰脸色一变。
脸上红一阵青一阵,变化多端。
然后,他轻蔑一笑:“你说这些,也改变不了雪清在乎我,在乎我的孩子。”
“贱的是你。”
“明知道她不喜欢你,还死缠烂打。”
说完,他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开。
郑铭松看着他的背影,紧紧握着拳头,用力到指甲都掐进了肉里。
……
在抢救室外。
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。
慢到郑铭松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,安安才从手术室推出来。
郑铭松急忙迎上去,却听到医生沉重的声音——
“抱歉,没想到这个孩子,这么短时间内连续发作两次,可能引发心脏病了。”
郑铭松一个踉跄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为什么?
又是和前世一样的结局?
他只是想让安安像其他孩子一样。
为什么会这么难?
三天后。刘医生买的药到了。
虽然晚了,郑铭松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了。
幸运的是,安安的病情稳定了。
这个病,是一场持久战,郑铭松准备回家收拾东西。
刚到家门口,郑铭松就看到温雪清,她似乎也是刚回来。
郑铭松立刻停下脚步。
温雪清下意识回头,两人目光交汇。
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。
过了一会儿,郑铭松才开口:“你从哪儿回来?”
“执行任务回来。”
“执行任务?”
郑铭松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然后,他没有再看温雪清,直接走进家里收拾衣物。
温雪清跟在他身后,似乎想说些什么。
郑铭松感觉到了,停下手中的动作,转头直视她。
他的眼神冷得像冰,又像刀子。
他一字一句地说:“医生说,安安因为没及时用药,引发心脏病了。”
“这个病会伴随他一生,他再也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奔跑,也永远无法成为他梦寐以求的军人。”
温雪清愣住了,半天没有说话。
郑铭松见状,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:“这一切,本可以避免的。”
温雪清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慢慢回过神来,解释说:“这个任务真的很急,我会尽力去治疗安安的病,肯定能治好……”
郑铭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,冷笑着反问:“尽力?”
他那充满讽刺的笑声,让温雪清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室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。
过了一会儿,温雪清低沉地说:“如果你怪我……”
郑铭松不想再听这些无用的辩解。
他直接打断她:“你说的紧急任务,就是送高杰的孩子去都城医院吧。”
温雪清轻咬嘴唇,还是重复着那套说辞:“我知道你对我不满,但你作为军人家属,他是我已故战友的丈夫,你应该理解人民的困难。”
郑铭松的眼睛瞬间充血,紧紧握着手中的衣物。
理解?
他要理解什么?
理解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而牺牲自己的孩子吗?
他直接打断她:“我不理解!”
“我也不想去理解!”
“你们营那么多军人,为什么非得你一个人去送人?”
“你敢说,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吗?”
温雪清的脸色突然一变:“够了!你在胡说八道什么?”
这一刻,郑铭松对她的失望达到了极点。
只要是高杰一句话,她就能放下一切,哪怕是任务,哪怕是家庭。
郑铭松闭上眼睛,心痛如刀割。
他努力抑制住涌上的泪水。
再次睁开眼,他的语气非常坚定:“温雪清,我不想和你继续下去了。”
这话一出。
温雪清的瞳孔突然收缩:“胡闹!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郑铭松一把扔掉手中的衣物:“我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。”
他直视着温雪清的瞳孔,一步步逼近,声音提高了几分。
“反倒是你,你清楚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吗?”
温雪清再次陷入了沉默。
郑铭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,转身拿出纸笔,写好了离婚报告。
“安安的病需要十几万,鉴于过错方在你,钱和孩子都给我。”
说着,郑铭松把纸递给她:“签字吧。”
安安的病需要钱。
郑铭松不会傻到什么都不要,便宜了高杰那个混蛋。
温雪清盯着这张纸,目光冰冷,许久才说出一句话:“我不会离婚的。”
郑铭松笑了一下,故意讽刺她:“怎么,舍不得给钱吗?”
过去那个老干部的她最听不得这种话,这次却罕见地没有斥责。
两人僵持了一会儿,温雪清都没有动作。
突然,她抢过郑铭松的包,迅速收拾好行李,提着就往外走。
这个过程非常迅速。
郑铭松错愕地看着,见她走远了,拿着报告追了上去。
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卫生院。
郑铭松一路上都在念叨:“签完就赶紧交到队里去。”
温雪清只当没听见,走得更快了,
直到到了安安的病房,郑铭松担心安安,这才停止了念叨。
病房里。
安安戴着呼吸机,小脸苍白地望着他们,虚弱地喊着:“妈妈,爸爸……”
郑铭松忍住泪水,应了声:“安安有没有听医生的话?”
安安点头:“医生伯伯说我可听话了,他说安安好了就可以去大厅里看电视了。”
“大英雄超级厉害,但是都没有妈妈厉害。”
安安稚嫩纯真的话语,眼里满是对温雪清的自豪。
但安安却不知道,他最崇拜的妈妈却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他。
郑铭松原本忍耐的泪水,瞬间浸湿了一圈眼眶。
温雪清上前抱了抱安安,郑铭松想要拉开她,但在看到安安的笑脸时停下了脚步。
算了……
孩子什么都不知道,别影响到了他的病情。
住了几天院。
安安的情况终于控制住了。
医生开了许多药,交代道:“暂时控制了,但还是建议你们去京市,那边医疗设施完善,一旦安安出现什么情况,也能及时救回来。”
温雪清和郑铭松一起点了点头。
两人分头行动,郑铭松正办着出院手续,拿着单子四处找着窗口。
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高杰嚣张的声音:“呦,你家得了心脏病的儿子还没死呢?”
郑铭松猛地回过头,怒视他:“你说什么?”
高杰气定神闲地看着他:“我有说错吗?心脏病治不好,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呀。”
怒火瞬间喷发到了头顶,郑铭松冲上前,直接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高杰脸上。
“啪”的一声响彻大厅。
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
高杰惊骇地捂着脸,刚想撒泼,骤然看向郑铭松的身后,脸上露出了一贯的怯懦:“雪清,他打我……”
说着,他瞟了一眼郑铭松,眼里藏着一丝得意。
郑铭松愣了一下。
意识到高杰是故意挑衅自己,郑铭松嘲讽一笑。
随即,他竟是再度抬起手,“啪”“啪”又是两巴掌,声音大的大厅都安静了一瞬。
再即将要给第三个巴掌时,他的手被扯住甩在一边。
郑铭松被甩的跌倒在地,仰头看着温雪清挡在高杰的身前,厉声呵斥他:“郑铭松,你疯了是不是!”
地面冷飕飕的。
九月的天气让郑铭松感觉全身上下都冻透了。
温雪清没问一句,直接就给郑铭松定了罪。
郑铭松带着嘲讽的笑容,硬撑着站了起来。
他冷眼看着高杰那装模作样的眼泪,冷冷地说:“他活该挨打!”
温雪清看他这样固执,更是火冒三丈:“你打人还这么理直气壮?现在就向高同志道歉。”
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,议论纷纷地加入了指责的行列。
“不管怎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啊,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,手印都清清楚楚。”
“这男的也太过分了……”
郑铭松冷笑着,指着高杰大声说:“我为什么不能打他?我都想撕了他。”
“我家孩子因为他抢药错过了治疗,结果得了心脏病!”
“他得了好处还装好人,还咒我家孩子死,换做你们,难道不会打他吗?”
舆论立刻转变,大家谴责的目光都转向了高杰。
温雪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她转向高杰问道:“你到底说了什么?”
高杰脸色苍白,眼泪哗哗地流。
“雪清,你知道的,我感激都来不及,怎么可能去咒孩子呢?我是去道歉和感谢的,但他一句话没说就打我……”
说着,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,哽咽着说:“这是我准备送给姐夫的。”
看到这支钢笔,温雪清的表情柔和了一些,确实这是高杰说要送给郑铭松的。
她相信了,然后对郑铭松怒目而视:“你别再胡说八道了!快点道歉!”
温雪清的站队,给郑铭松贴上了疯子的标签。
这时,有人认出了他们:“这不是温营长和她老公吗?”
“真的,他们的孩子确实得了心脏病,好像还挺严重的。”
“真可怜,是不是受刺激了才乱打人啊?”
“啊,那不是得送去精神病院?”
郑铭松站在那里。
像一只败犬,承受着温雪清的责备和众人的同情。
郑铭松眼睛红了,气得浑身发抖:“我没做错。”
温雪清用更加失望的眼神看着他,然后低头对高杰说:“走吧,别理他,你脸肿了去敷冰。”
高杰捂着脸,点头,两人肩并肩离开。
郑铭松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如死灰。
……
办完出院手续后。
郑铭松一个人带着安安回到了家。
做饭,吃饭,打扫卫生,在安安面前不敢露出任何负面情绪。
直到,温雪清推开了家门。
她脸上带着犹豫,似乎想说些什么。
郑铭松的心沉了沉,先把孩子抱进了房间。
出来时,温雪清果然还在客厅等着。
郑铭松冷冷地问:“你有什么事?”
犹豫了半天,温雪清还是沉声问:“钱,你放哪了?”
郑铭松立刻警觉起来:“你要钱干什么?”
这语气让温雪清皱起了眉头,她沉思了一会儿,才慢慢说:“我就拿1万……”
一万?
温雪清一开口就要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。
郑铭松脸上满是难以置信:“你不知道安安现在需要钱治病买药吗?”
“你到底要钱干什么?”
在这样逼问下,温雪清才说出了真相:“高杰的孩子需要这一万救命。”
太可笑了。
郑铭松怎么也没想到,到了这个地步,她还能做出更无情的事。
高杰的孩子是命,自己亲生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?
想到这,郑铭松心痛得像针扎一样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极度压抑的话:“我要是不给呢?”
温雪清沉默不语。
郑铭松死死地盯着她,眼里泛起了红色:“你要是真想要钱,那我告诉你一个办法。”
温雪清皱眉看着他,等着他接下来的话。
看她这样的态度,这钱她是一定要了。
郑铭松的手紧紧握着,冷冷地吐出两个字:“离婚。”
“只要离了婚,你就能拿到一半的钱。”
温雪清沉默了很久。
再次开口时,声音异常冷漠:“那就离婚。”
话语一落,室内突然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。
郑铭松仿佛被雷劈中,目瞪口呆地盯着温雪清那冷若冰霜的脸庞。
紧接着,他心中涌起一股“果然如此”的感慨。
这个认识,让他心痛得连眼角都泛红了。
他脸色苍白,不想再和对方多说半句:“行。”
郑铭松起身,径直走进了安安的房间。
温雪清紧握双拳,坐在客厅里发愣。
房间里,郑铭松看着熟睡的安安,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,抱着他默默地流下了眼泪。
安安,从今往后,你就当自己没有妈妈吧。
郑铭松的泪水,一滴滴地落在安安的手臂上。
他几乎一夜没合眼,连夜写好了离婚协议。
那薄薄的一张纸,却承载着一个家庭的重量。
温雪清拿到后,这才意识到这一点。
她沉默了许久,才开口:“如果……”
郑铭松抬头,深深地看了温雪清一眼,打断她:“签字吧。”
温雪清闭嘴,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保重。”
郑铭松把协议和钱一起推给温雪清,起身,再没看她一眼。
郑铭松带着安安再次来到卫生院。
刘医生看着检查结果皱起了眉头:“这个情况有点不妙,再不处理可能会导致心肌缺血,到那时就真的没救了。”
郑铭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急忙问:“那怎么办?”
“我建议你尽快去京城,正好有个国外知名专家在第一医院会诊,你现在去还来得及。”
郑铭松脸色苍白,只能颤抖着嘴唇连声说:“好。”
他立刻买了去京城的火车票。
郑铭松抱着安安回到家,迅速收拾衣物和证件。
收拾完,他看到安安在写东西。
郑铭松没太在意,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,他喊道:“安安,我们得走了。”
安安应了一声:“好的,爸爸。”
然后,他放下手中的东西,慢慢走过来。
安安不敢跑,因为一跑就会觉得胸口疼。
就这样。
郑铭松背着儿子,手里拿着行李,一个人像超人一样赶往京城。
……
团长办公室门口。
温雪清拿着报告在门口站了很久,脚步都没迈进去。
她不觉得自己有错,但郑铭松的果断让她怎么也提交不了这份报告。
最终,她还是没进去,而是拿着钱去了都城医院。
她想,等睿睿病好了,就跟郑铭松说清楚,相信他会理解自己的。
温雪清走到病房门口,正想进去,却看到原本应该病恹恹的睿睿,此刻却在病床上活蹦乱跳。
这时,一个小孩跑到睿睿面前,说:“睿睿,他们说你妈妈去世了,之前来看你的不是你妈妈吗?”
一向乖巧懂事的睿睿,此刻却是满脸嫌弃:“她才不是我妈妈,我爸爸说了,她就是个冤大头,只要找她要钱就行了,爸爸,你说是吧?”
这句话,就像一道惊雷劈在温雪清的头顶。
她站在那儿,呆呆地看着高杰脸色大变地把那个小孩赶走。
又揪着睿睿的耳朵呵斥:“睿睿,这种话不能在他面前说知道吗?”
“等她回来了,你就继续装病,等拿到钱了就把那对父子俩赶走,以后咱们就吃喝不愁了!”
无耻恶毒的话语让温雪清捏着钱的手突然握紧,青筋暴起。
接着,高杰给了她最后的致命一击:“就是那个小兔崽子还活着,真是命大,怎么还不病死呢?”
温雪清彻底懵了。
她已经听不下去了,转身脚步沉重地走了。
她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,不知怎么的,竟然回到了家。
一进门,温雪清便呆住了。
屋里空了很多。
温雪清冷硬的脸上有了片刻的茫然,心中被剧烈的恐慌占据着。
她往房间走,一眼就看到桌上有一张纸,纸上压着的一把手枪模型。
那是她送给安安的三岁生日礼物。
刚刚还死沉的心霎时间活跃起来。
她快步走近,却猛然顿住了脚步。
良久,她才缓缓拿起了那张纸。
纸上,是安安用力且稚嫩的字体。
【妈妈,我和爸爸不要你了。】
温雪清盯着那些文字,脑袋里一片茫然。
郑铭松和安安,真的离开了?
她难以置信,抓起那张纸就往外冲。
站在楼下,温雪清一时迷茫,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郑铭松。
突然,她记起今天本是安安复查的日子。
她立刻跳上吉普车,直奔卫生院,一进门就冲向刘医生的诊室。
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,急切地问:“刘医生,您知道我丈夫和孩子去哪儿了吗?”
刘医生惊讶地看着她:“你是说安安?”
温雪清连连点头。
刘医生沉思片刻,告诉她:“我今天跟安安的父亲提过,京市第一医院有专家坐诊,他可能去了。”
温雪清激动地说:“太感谢了。”
她转身要走,刘医生叫住她,犹豫了一下还是说:“温营长,其实高杰的孩子不一定需要蛋白,那药只是辅助。”
“但对安安来说,那是救命药,我怀疑这里头……”
刘医生的话没说完,温雪清忽略了一些细节。
当时是高杰跑来,说需要球蛋白才能康复。
他哭得差点跪下,温雪清以为情况严重,这才急忙去调药。
现在回想起来,高杰很可能在搞鬼。
这一刻,温雪清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,还害了自己的儿子生病。
等她找到郑铭松和孩子,她绝不会放过高杰。
心情沉重的温雪清,迅速赶往火车站。
火车站里人来人往。
温雪清焦急地在站台上寻找,却始终没看到郑铭松和儿子的身影。
她找到月台工作人员,急忙问:“同志,今天去京市的火车走了吗?”
“半小时前就出发了。”
温雪清心情沉重,继续问:“今天还有去京市的票吗?”
“没有了,只有明天的,想买票就去售票厅。”
温雪清得到答复,立刻赶往售票厅。
她买好了明天一早去京市的票。
收好票,温雪清突然想起高杰那些恶毒的话。
一时之间,怒火再次涌上心头,这次怎么都压不下去。
她离开火车站,直奔保育院。
她直接找到保育院领导:“院长,高杰的儿子根本没病,为了私利影响院里工作,您直接开除他吧。”
想到高杰为了演戏,多次请假,打乱院里的工作安排,温雪清心中不免有些愧疚。
院长一头雾水,直到看到温雪清拿出的病例。
显示只是普通感冒,却请了半个月的假。
院长立刻贴出大字报,宣布了高杰的行为,并将他开除保育院。
第二天。
高杰得知消息,急忙赶来。
迎接他的是紧闭的保育院大门,和众人的议论。
“之前听说他找温营长要一万块治病,没想到是装病。”
“这是想骗钱吗?品行不端的人就该进监狱。”
“我听护士说,他还咒温营长的孩子病死呢。”
“天啊,太恶毒了。”
高杰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好久都不敢出门。
随着他的事情传开,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了。
高杰在这里待不下去了,走在路上,到处都是指点。
后来,他带着孩子和行李,准备另寻出路。
踏上班车的那一刻,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沉。
温雪清,郑铭松,你们等着瞧。
……
另一边,温雪清已经提交了请假报告,踏上了去京市的火车。
上面了解温雪清儿子的病情,特别安排了第一医院的专家,让她可以随时联系。
一下火车,她直奔第一医院。
找了一圈,也没看到郑铭松和儿子。
温雪清找到部队安排的专家,问道:“有没有郑铭松和郑安的住院记录?”
专家查了查,都没有。
温雪清不免焦急,皱着眉头等待。
这时,专家终于抬头:“郑安有就诊记录,但没有住院记录。”
温雪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怎么会没有住院呢?”
专家摇了摇头。
温雪清按了按眉头,继续在京市各大医院寻找。
但都一无所获。
温雪清站在医院门口,眼中布满血丝,神情有些恍惚。
铭松,安安,你们到底在哪里?
直到她第三次来到第一医院询问:“郑安有来就诊吗?”
旁边路过的护士看了一眼,惊讶地说:“你们是在说安安吗?他们父子俩好像跟着国外那位专家走了。”
温雪清急切地询问他:“他们去哪儿了,你知道吗?”
“可能是泸市,那边设备齐全,专家可能要过去动手术。”护士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。
温雪清的眼神里再次闪烁着希望的光芒。
“太感谢了。”
温雪清一得到消息,就立刻赶往泸市。
她一家接一家地寻找大医院。
但是,郑铭松和儿子的踪迹却如同石沉大海。
连续几天的奔波,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感到疲惫。
温雪清只得暂时停下脚步,稍作休息,然后再继续寻找。
……
泸市火车站。
华侨谢婉悠,一身时尚连衣裙,一头时下流行的卷发,站在月台上格外显眼。
郑铭松站在她旁边,同样吸引了众多目光。
谢婉悠面无表情,用不太流畅的中文说道:“嘿,郑,这里的人真热情。”
在这种情境下,还能说出这么幽默的话。
郑铭松不由得笑了,调侃她:“是你太美了。”
“很高兴你对我的外貌给予肯定。”谢婉悠也笑着回应,尽管笑容有些勉强。
郑铭松忍不住又笑了,这时谢婉悠弯腰抱起了四处张望的安安,眼神温柔:“安安,这样看得更清楚。”
安安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:“婉悠阿姨,你真好。”
郑铭松看着这一幕,心中感到欣慰。
自从生病后,安安不能跑不能跳,很少能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。
他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几天前。
那时。
他带着安安刚出火车站。
安安突然发病,嘴唇发紫,这是心脏病发作缺氧的迹象。
郑铭松吓得脸色苍白,急忙拦下一辆路过的三轮车,直奔第一医院。
那天,正好是谢婉悠医生坐诊。
她穿着白大褂赶来,看了一眼安安,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郑铭松:“这是心脏病发作,之前有过病史吗?”
郑铭松前世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对话,即使在混乱中也能清晰地回答:“半个月前得了川崎病,导致肺动脉狭窄,用的药物是……”
谢婉悠仔细听着。
郑铭松担心她不太理解中文术语,立刻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。
他高中后去海外工作,加上前世的海外项目经验,英语口语还算流利。
谢婉悠听到流畅的英文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她了解情况后立刻开药。
服药后,安安的唇色恢复了一些血色。
郑铭松松了一口气:“安安,感觉好些了吗?”
安安微微一笑,反过来安慰郑铭松:“爸爸,我没事,让你担心了。”
谢婉悠见孩子没事,便开始教导身后的医学生:“遇到这种情况,首先要……”
安安的情况稳定下来,郑铭松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谢婉悠。
这应该就是刘医生提到的国外专家吧?
她的长相是亚洲人,带着美式口音,难道是华侨?
郑铭松特意打听了一下,得知她过几天就要回泸市。
她这次来京市只是为了交流学习。
说是学习,实际上是指导,她将新技术带回国内,自然由她来培训。
而且,听说她成功完成了数百台心脏手术,成功率达到了80%。
听到这些,郑铭松不由得感到敬佩。
现在的国家太需要这种技术型人才了。
上辈子。
由于国内技术不成熟,再加上安安年纪小,拖了5年才进行第一次手术。
可惜,效果不佳。
过了两年,花费巨资请知名专家做了第二次手术。
安安才逐渐好转。
想到安安上一世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郑铭松不免感到后怕,这辈子不敢再冒险。
现在有一个现成的知名专家在,他绝对要抓住这个机会。
郑铭松一打听完情况,就打算去预约谢婉悠的专家号。
他刚到挂号窗口,就看到前面排了一条长龙。
他抱着安安耐心地等待,终于轮到他时,却被告知:“先生,谢医生今天的号已经满了,您是否考虑预约其他医生?”
安安的病需要动手术。
但他年纪太小,即使郑铭松有勇气,恐怕医生也不敢轻易动刀。
只能请专家来处理。
郑铭松急忙问道:“那明天还有号吗?”
“抱歉,我们只能当天挂号,如果您想预约谢医生,明天请早些来。”
郑铭松感到非常失望,只能先预约了其他医生。
又是一番漫长的等待,终于轮到他进入诊室,医生皱着眉头建议:“孩子太小了,先吃药观察,手术的事不能急。”
郑铭松道谢后离开了医院。
他抱着安安站在医院门口,一脸迷茫。
连京城最权威的医生都说没办法。
那个华侨医生真的能治好安安吗?
这时,安安拉了拉郑铭松的衣领:“爸爸,我想吃冰糖葫芦。”
郑铭松回过神来,答应了:“好的。”
他抱着孩子穿过满是自行车的街道,来到小贩那里问:“一根多少钱?”
“四分钱。”
郑铭松从包里掏出钱,正要递过去。
突然,一个黑影从背后冲上来抢走了他的包。
郑铭松差点摔倒,意识到包里有五块钱,他立刻大喊:“抓贼啊。”
那人转眼间就跑出老远。
他想追,但带着孩子跑不快。
他愤怒地骂道:“该死的,这是我孩子的救命钱。”
郑铭松心里暗自庆幸,幸好其他的钱藏在衣服里,否则就要流落街头了。
他喘着粗气,眼看那人就要消失在街头。
一个熟悉的人伸出脚,绊倒了小偷,然后按住了他。
郑铭松眼睛一亮,跑过去气喘吁吁地道谢:“太感谢你了。”
“没事,送去公安局。”
生硬的普通话传来,郑铭松眼睛更亮了,竟然是谢婉悠。
……
两人做完笔录出来,天色已晚。
谢婉悠看着夜色,皱了皱眉,礼貌地对郑铭松说:“太晚了,不安全,我送你们吧。”
郑铭松想拉近关系,自然不会拒绝,立刻答应了:“谢谢。”
两人并肩走着。
谢婉悠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,还会留意周围的行人和自行车。
一举一动都非常绅士,彬彬有礼,气质很像英国人。
郑铭松好奇地问:“谢医生是英国人吗?”
谢婉悠听后,眉毛一挑,微微一笑:“不是,我在美国长大。”
“难怪你的口音是美式的,看你的打扮,我还以为你是英国人。”
郑铭松恍然大悟。
如果不是这个口音,她真的就像英国贵族一样。
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:“可能是因为我祖父是英国人,所以有些影响。”
郑铭松正想再聊几句。
突然,谢婉悠一把拉过郑铭松:“小心。”
郑铭松被拉到她身前,怀里的安安成了缓冲,这才没有撞到她。
郑铭松一头雾水,就听到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声。
他回头一看,那骑自行车的人头也不回地骑走了。
他愤怒地说:“差点撞到人,连个道歉都没有。”
尽管安安站在两人中间,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,谢婉悠的脸颊突然泛起了红晕。
然后,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向后退了一小步:“幸好没撞到。”
郑铭松点头表示同意,这时谢婉悠好奇地问:“怎么没看到安安的妈妈呢?”
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,眼神变得黯淡,声音低沉:“我们感情破裂,已经离婚了。”
谢婉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,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。
不久,他们就到了郑铭松住的楼下。
郑铭松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开口了:“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。”
“请说。”谢婉悠鼓励他继续。
郑铭松深吸一口气:“你能帮安安做手术吗?不管需要多少钱,我都愿意出。”
谢婉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,没有立刻回答。
郑铭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,他害怕她会拒绝,眼中充满了恳求:“我知道您有很多手术安排,但请您帮帮忙,我真的不能失去安安,拜托了。”
“别急,如果安安可以做手术,我肯定会尽力的,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郑铭松看到她有所松动,急忙追问。
谢婉悠无奈地笑了笑:“我的团队都在泸市,可能需要去那里……”
郑铭松原本以为是什么大问题。
现在去哪里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,只要能治好安安,再远的路也愿意走。
他立刻答应了:“没问题,您后天是不是要回泸市?我可以和您一起去。”
看到郑铭松这么果断,谢婉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暖:“好的,那我们就一起去。”
……
泸市。
两人一起来到了招待所。
郑铭松出示了证件,他们才得以进入房间。
他看着简陋的房间,不禁叹了口气。
等到酒店宾馆流行起来,至少还得等四五年,80年代初还是只能住招待所。
谢婉悠也皱起了眉头,犹豫了一会儿,然后说:“郑,你要不要住在我那里。”
担心郑铭松会拒绝,她又补充道。
“我有一幢洋楼,你和安安可以住在三楼。”
郑铭松摇了摇头,礼貌地拒绝了:“没关系,这里住着也挺好。”
两人互相问候了几句,谢婉悠就离开了。
第二天。
郑铭松带着安安来到了泸市人民医院。
谢婉悠已经和医院打好了招呼,很快就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。
检查结果出来后。
谢婉悠的团队立刻开始讨论手术事宜。
最终他们决定要等半年,需要等待最新一代研发的心脏支架才能进行手术。
当谢婉悠告诉郑铭松这个消息时,他不停地表示感谢:“真的非常感谢您,谢医生。”
至少现在有了希望。
手术越早,安安就能越早脱离危险。
郑铭松对她的帮助感到非常感激,为了表示感谢,他提议共进晚餐:“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,我请您吃饭吧。”
谢婉悠愉快地接受了邀请:“好的,带上安安一起吧。”
说着,她轻轻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。
安安抬头看着两个大人,眼中充满了好奇:“西餐厅是什么?”
谢婉悠抱起安安,微笑着说:“是吃牛肉的地方,安安喜欢吃吗?”
“喜欢。”安安大声回答。
两个大人相视而笑。
就这样,谢婉悠抱着安安,郑铭松在一旁笑着跟随。
真好。
他和安安一定能好好地生活下去。
走到医院门口,郑铭松的手突然被一个人用力拉住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他就被拉出了几步,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紧紧抱住。
头顶传来了温雪清长长的叹息声:“铭松,我找你找了好久。”
郑铭松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温雪清?
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一认出是她,郑铭松挣扎着说:“温雪清,放开我。”
他已对温雪清彻底失望,只愿此生不再相见。
郑铭松不明白,温雪清为何会来此?
但他绝不会把安安交给她。
旁边的谢婉悠一愣,随即放下安安,上前试图分开他们:“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亲昵,你不怕被警察带走吗?”
温雪清这才注意到谢婉悠。
她冷冷地看了一眼,那种军人在战场上的威严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。
谢婉悠毫不畏惧,用力推开温雪清,将郑铭松护在身后。
温雪清皱眉看着她,这女子看来是个练家子。
虽然担心伤到郑铭松而松手,但她的力气可不小。
郑铭松站在谢婉悠身后,目光冷冷地盯着温雪清:“你来这儿干嘛?”
这一幕让温雪清感到刺痛。
她看了一眼谢婉悠,又看了一眼郑铭松,见他们举止亲密,不由得质问:“她是谁?”
看到她那副捉奸的样子,郑铭松皱眉,直接回击:“关你什么事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
这话让温雪清的眼神黯淡下来,她从口袋里拿出离婚协议:“这个协议还没交,我们还没领离婚证,所以还是夫妻。”
“只要没离婚,你就应该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。”
温雪清说得斩钉截铁。
郑铭松心里一阵酸楚。
他抿了抿嘴唇,讽刺地笑了:“你也知道要保持距离?那你和高杰怎么不保持距离?”
温雪清的手僵住了,火气顿时消了。
她把纸塞回口袋,一时之间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她想说自己后悔了。
但在郑铭松冷漠的目光下,却说不出口。
她一直认为自己没错。
也从未想过,自己会后悔。
在温雪清看来,作为军人,她应该帮助人民度过难关。
但高杰的话,却让她所做的一切显得如此荒谬。
温雪清恍惚了一会儿,目光落在安安胆怯的眼神上,眼睛一亮,急忙叫道:“安安,是妈妈。”
但安安只是看了她一眼,就躲到了谢婉悠身后。
她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妈妈不好,你总是让爸爸伤心,我和爸爸都不要你了。”
这句话。
就像一盆冷水,从头到脚浇在温雪清身上。
她没想到孩子会这么说。
以前安安总是说,妈妈是英雄,妈妈最棒。
温雪清嘴唇颤抖:“安安,你不认妈妈了吗?”
郑铭松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。
孩子的成长不能缺少母爱,他不会阻止安安见她。
但没想到,小小的安安也到了懂事的年龄。
他虽然小,但也能感觉到家庭的氛围。
郑铭松不由得有些后悔。
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,多少会有些心理问题。
郑铭松一直希望安安能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。
但他们,并不是合格的父母。
谢婉悠在一旁看明白了,郑铭松和安安都不欢迎她。
看到郑铭松发愣,她直接让温雪清离开:“你看到了,大家都不欢迎你,你走吧。”
郑铭松回过神来,看到安安躲起来,脸色黯然。
安安好不容易好点,别因为温雪清又病了。
郑铭松心疼不已,跟着一起赶人:“你走吧,别打扰我们的生活。”
温雪清的双眼被血丝染红。
她心痛地凝视着面前的三人。
她的丈夫和儿子,此刻却躲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后,对她避之不及。
但温雪清明白,她不能离开。
一旦离开,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他们。
她考虑着如何弥补,相信时间会证明她的真心。
温雪清站在原地,声音沙哑得更加明显:“我明白你们对我的不满,我会做出改变,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”
郑铭松惊讶地瞥了她一眼,温雪清何时如此低声下气。
他敏锐地感觉到,这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一些变故。
但很快,这些念头就被他抛诸脑后。
他不想介入她和高杰之间的纠葛。
郑铭松苦笑道:“不必了,没有你,我和安安反而过得更自在。”
这段时间里。
安安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。
似乎没有了温雪清和高杰,他和安安的生活变得异常宁静。
听到这话,温雪清的身体僵硬了。
她深深地望向郑铭松和安安。
看到他们防备的眼神,她的心开始剧痛。
她想辩解,但似乎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无用。
她的伴侣和孩子,已经不再相信她了。
温雪清像根木桩一样站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郑铭松不想再看到她,对谢婉悠说:“我们走吧,别理她。”
谢婉悠低头应道:“好的。”
转身时,她冷冷地瞥了温雪清一眼,眼中满是讽刺。
一个不善待家人的女人,怎么还好意思来求原谅?
温雪清感受到这个眼神,她的手紧握成拳。
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人,他们站在一起,仿佛一对令人羡慕的伴侣。
而她,却显得多余。
她想要挤进他们中间。
但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直到他们的背影快要消失,温雪清才勉强迈出脚步跟了上去。
……
在时光西餐厅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面对面坐着,安安坐在旁边的儿童椅上。
桌上摆着现在非常流行的牛排和意面。
谢婉悠挺直腰背,双肘向外,优雅地切着牛排,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。
不得不说。
谢婉悠的高贵气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。
用现代的话来说,就是资本家的派头。
在美国长大,留学归来,为国家带来新技术。
这些行为无不显示出她的爱国心。
想到这里,郑铭松不由得轻笑起来。
谢婉悠疑惑地看向他:“怎么了?”
郑铭松摇头笑道:“没什么。”
看到他笑,谢婉悠也跟着笑,然后将切好的牛排移到安安的盘子里。
郑铭松急忙阻止:“不用,我来吧。”
“没关系,我挺喜欢安安的。”
郑铭松见状,也不好再说什么,在心中又给她加了一分。
绅士却不拘泥。
不会死板地遵守那些所谓的规矩。
安安看到盘子里的肉,礼貌地道谢:“谢谢婉悠阿姨。”
说完,他拿起叉子将肉送入口中。
嚼了嚼,他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:“真好吃。”
郑铭松和谢婉悠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,不由得相视一笑。
直到郑铭松不小心看到了温雪清的目光。
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。
谢婉悠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温雪清,皱了皱眉,再次建议:“要不还是住我那里吧?”
郑铭松的目光收了回来,迎上了谢婉悠那充满忧虑的眼神,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。
“虽然她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,但不至于会动手打人。”
郑铭松解释着,接着又说:“不用在意她,她军务繁忙,过几天就会离开。”
话音刚落,他低下头,细细品尝起面前的美食。
看来,是时候回去一趟,把离婚的事情彻底解决了。
温雪清远远地看着他们谈笑风生,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。
她紧握着手中的菜单,用力到几乎要把纸页捏碎。
“女士,您选好了吗?”
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温雪清的沉思。
她扫了一眼满是英文的菜单,很多单词都不认识,只能随口说:“随便来一份牛排吧。”
服务员微笑着离开了。
温雪清坐在那里,回想起郑铭松流畅的英文,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。
她知道郑铭松是高中生,却从未发现过他这些亮点。
在她的记忆中,他总是围绕着安安、她和厨房转。
回想起过去的郑铭松,她不禁回想起两人初次相遇的情景。
……
1975年。
那时,温雪清刚刚成为营长,回乡探亲。
途中。
她遇到了一个中暑倒地的知青郑铭松。
出于救人的本能,她没有多想,就扶起他送到了卫生院。
这一幕,也被乡亲们看到了。
消息一传十,十传百,谣言四起。
大家都在讨论女子的贞洁,她迫于压力向郑铭松提出了结婚。
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。
郑铭松刚从田里割完稻谷出来。
他的脸红扑扑的,额头上满是汗水,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英俊。
郑铭松看到她,显得很惊讶,然后笑着跑过来:“温营长,你怎么来了?”
那个笑容温暖如春,不热烈却很温馨。
原本抗拒的心突然动了一下,她顺势说出了来意:“郑同志,我们的关系可以进一步发展吗?”
郑铭松停下脚步,眼中闪烁着光芒,他回答得很干脆:“好!”
那一年,他们结婚了。
新婚之夜。
她听到了知青们的闲言碎语。
“这个郑铭松真是幸运,马上就要进城享受好日子了。”
“羡慕啊,郑铭松那么高傲,竟然会娶一个当兵的女人,他不是喜欢柳眉那种文静类型吗?”
“可能是受不了这里的苦,为了享福连老情人都能抛弃。”
柳眉?
她听说过,是郑铭松高中的学姐。
她对郑铭松很照顾,平时也见过柳眉帮他割稻谷。
那一刻。
温雪清新婚的喜悦,被这些消息冲淡了许多。
她没有去问郑铭松。
既然已经结婚,那就承担起责任,只要不触碰底线,其他的都无所谓。
温雪清是这么想的,但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,相处时难免会有些冷淡。
郑铭松可能也察觉到了,渐渐地,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。
直到安安的出生,情况才有所好转。
温雪清坐在桌前,神情恍惚,思念在眼中流转。
这时,一个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。
“女士,您的牛排已经上齐,请慢用。”
温雪清应了一声,军人的训练让她的用餐速度非常快。
不到一刻钟,一大块牛排就被她一扫而空。
在这家高档餐厅里,她的行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,但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。
吃完后,她继续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。
这时,郑铭松似乎被谢婉悠逗笑了。
他笑得格外灿烂,就像一株向日葵。
自从结婚后,温雪清就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笑容。
现在。
他却对着一个小姑娘笑得如此迷人,这让她的心中充满了醋意。
尤其是郑铭松眼中的赞赏,更是让她难以忍受。
突然。
她站起身,大步走向了他们的桌子。
温雪清怒气冲冲地迈步,一站到郑铭松面前,她的态度立刻变得温和起来。
她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:“铭松,你的钱包还鼓不鼓?不够的话,尽管来找我。”
郑铭松抬眼,眉头紧锁地注视着温雪清。
一谈到钱。
他立刻回想起提出离婚时,温雪清那冷漠的眼神。
郑铭松轻抿嘴唇,脸色显得十分难看:“温雪清,你现在提这个,是不是太晚了些?”
温雪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眼神黯淡了下来。
旁边的安安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,他看了一眼高大的父亲,轻声说道:“妈妈,爸爸这段时间照顾我很辛苦,晚上常常偷偷抹泪,你就别让爸爸难过了,好吗?”
这话让两人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酸楚。
郑铭松感到心酸,是因为自己的辛劳,连孩子都懂得心疼他。
而温雪清呢。
自从安安生病以来。
她不仅没有承担起母亲和妻子的责任,反而一次又一次伤害他和安安的心。
他永远也不会忘记。
那些在抢救室外度过的绝望夜晚。
温雪清现在想要获得原谅,已经太晚了。
郑铭松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漠:“离婚时钱已经分清楚了,以后你按时支付抚养费就行,其他的我一概不要。”
温雪清的心被安安的话深深触动,感到愧疚。
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,却听到郑铭松那公事公办的语气。
她想说的话,立刻又咽了回去。
温雪清气势汹汹地来,却落荒而逃地回去了。
她像打了败仗一样,整个人阴沉,气氛压抑得让人害怕。
坐在西餐厅里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……
晚餐结束后。
谢婉悠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,送郑铭松和安安回招待所。
两人保持着半米的距离。
谢婉悠很懂得把握分寸,不让郑铭松感到被冒犯。
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温雪清,认真地对郑铭松说:“如果需要帮助,一定要来找我。”
郑铭松心中一暖,点了点头。
谢婉悠把他们送到楼上,看着郑铭松关上门后才离开。
不出所料,在走廊上遇到了温雪清。
情敌相见,分外眼红。
温雪清的脸色冷得可怕:“你知道破坏军婚要坐多久牢吗?”
谢婉悠听了,笑了笑,她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,讽刺道:“你还没认清现实吗?”
“郑不会原谅你的,你的纠缠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你。”
“不如放手,各自安好,或许还能争取到看望安安的机会。”
谢婉悠好心地提醒温雪清,却只得到了一句:“不用你管。”
温雪清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。
作为一个女人,她很清楚谢婉悠对郑铭松的心思。
一旦离婚,谢婉悠就能光明正大地追求郑铭松。
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只要一想到郑铭松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,她就气得发狂。
谢婉悠见劝不动,摇了摇头:“郑很有吸引力,他应该在事业上大放异彩,而不是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厨房里。”
“你太耽误他了。”
这段时间,郑铭松和谢婉悠聊了很多。
因为安安的病情,他打算在泸市定居。
为了获得居住权,他必须有自己的事业。
谢婉悠听到他很多有建设性的商业计划,心中更加敬佩郑铭松。
这是一个坚韧且有野心的男人。
他的征途在远方,他应该自由地翱翔在天空。
他的能力不应该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空间。
两人的交锋结束后,谢婉悠离开了。
温雪清站在郑铭松的房门口,久久没有动。
第二天一大早。
郑铭松在房间的门缝里,看到了一张张十元的钞票。
郑铭松突然一愣,赶紧弯腰拾起,犹豫了片刻才数了数。
正好五千张,一张都没少。
郑铭松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,眼角余光又瞥见了一张纸条。
他稍微停顿了一下,走上前去拿起纸条,上面竟然是温雪清的笔迹。
【紧急任务,我得先走一步,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,这笔钱就当作你的启动资金吧。】
郑铭松苦笑一声。
只觉得手里的钞票烫得像火一样。
他小心翼翼地收好,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和温雪清说清楚的决心。
趁着安安状况不错,郑铭松走遍了泸市的大街小巷。
这里的小吃大多是馄饨、生煎包、糕点等。
口味偏清淡,偏甜。
郑铭松考察了一番,心里有了数。
他决定先开个小吃摊。
在正式开张之前。
郑铭松还有一件事要做,他带着安安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……
到了家时,夜已经深了。
他想开走廊的灯,这样安安就不用摸黑进屋了。
他按了下去。
灯泡闪了闪,然后彻底灭了。
郑铭松失望地摇了摇头,温雪清还是老样子。
安安见状,挣脱了郑铭松的手,跑进屋拿出一个小台灯。
他笑着说:“爸爸,我把小台灯借给你。”
他的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,像个小天使。
郑铭松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:“安安真乖。”
刚把小台灯放在走廊边,门就被推开了。
温雪清疲惫地走进来,看到屋里的情景,眼中闪过一丝喜悦。
“铭松,安安,你们回来了?”
郑铭松礼貌地对她笑了笑,正要对安安说话。
安安很机灵地拉了拉郑铭松的手:“爸爸,我先进屋了。”
说完,安安就快步进了屋。
安安的离开,让两人之间有些尴尬。
两人都没说话。
沉默了好一会儿,郑铭松先开了口:“当时走得急,离婚证还没办,明天去婚姻登记处领了吧。”
温雪清愣了一下。
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。
她沉默了很久,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:“不……”
“我已经决定了,以后在泸市定居,以后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你在这里有更好的前途,我也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了,我们就好聚好散吧。”
每一句话,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割着温雪清的心,疼得她脸色一白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,试图缓解疼痛,但无济于事。
温雪清抬起头,深深地看了郑铭松一眼。
他的脸色很平静,语气淡淡的,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。
温雪清缓了很久,才沉重地开口:“我可以调到泸市去,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郑铭松没有听出来,他没有再提离婚的事,而是指着走廊的灯泡说:“这个灯泡,快一个月了,你都没换。”
“它现在灭了,就像我们一样,晚了就是晚了。”
温雪清的瞳孔有些失焦,她看着走廊上那盏微弱的小台灯,没有说话。
郑铭松抿了抿唇,继续说:“如果你担心影响你的仕途,我可以说我的原因。”
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,温雪清苦笑了一下,眼里充满了悲痛:“铭松,我会改的。”
“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?”
郑铭松沉默不语,目光停留在温雪清身上。
她显得筋疲力尽,眼中布满了血丝和痛苦。
她那一向挺直的腰板现在微微弯曲,似乎在寻求宽恕。
一贯严谨的温雪清,能这样放下身段,实在不易。
然而,郑铭松内心却毫无波动。
他不想继续纠缠不清,只留下一句冷酷的话:“早点结束吧,安安的病情不能等。”
话音刚落。
郑铭松把一叠钞票留在桌上,转身走向安安的房间。
温雪清没有跟随,这让郑铭松感到一丝轻松。
第二天。
天空阴沉,走廊里昏暗不明。
郑铭松本能地按下了开关。
灯泡—
亮了起来。
那刺眼的光线突然亮起,刺痛了郑铭松的眼睛。
泪水瞬间涌出眼眶。
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,抹去了生理性的泪水。
走进客厅,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钞票。
郑铭松停下脚步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他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力感包围。
这让郑铭松感到格外的烦躁和不耐烦。
他板着脸坐在桌前,冷冷地看着那沓钞票。
过了一会儿,门开了。
郑铭松本能地望去,只见温雪清提着东西进来,看起来像是早餐。
她看到郑铭松,脚步稍微停顿,然后走过来把早餐放在桌上。
郑铭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。
以前总是他给温雪清送饭,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。
温雪清轻启红唇,温柔地说:“这是你喜欢吃的鸭血粉丝。”
没等郑铭松开口,温雪清就转身走进了安安的房间。
过了一会儿。
她抱着迷迷糊糊的儿子走进了浴室。
郑铭松皱了皱眉,担心温雪清不会照顾孩子,走到浴室门口探头一看。
只见温雪清用毛巾轻轻擦了擦安安的脸。
安安彻底清醒了:“妈妈,好痛。”
郑铭松正要上前,却被温雪清的眼神制止了,
看到她放轻了力度。
郑铭松收回了迈出的脚步。
一家三口难得在清晨一起吃早餐。
这次,温雪清把安安放在了她的小木桌上。
郑铭松偷偷瞥了一眼,看到她照顾得很好,也放松下来享受美食。
突然,温雪清开口了:“我向司令申请了调令,不久就可以去泸市工作了。”
郑铭松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,轻轻嗯了一声,没有多说什么。
……
连续三天。
温雪清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。
郑铭松的态度明显有所缓和,温雪清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明朗。
她相信,不久之后,郑铭松会原谅她。
这天。
她拿着新发的津贴和票,去了城里。
温雪清早就通过关系,抢到了一台北京牌的彩色电视机。
现在连黑白电视机都很少见,更不用说彩色的了。
经过三个小时的努力。
温雪清终于把电视机搬回了家。
看到家里只有安安在,她不由得问道:“安安,爸爸呢?”
小孩子忘性大,这几天的相处让安安对温雪清也亲近起来。
看到温雪清回来,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玩具走过来:“爸爸说去买菜了。”
回答完问题,安安看了一眼大盒子:“妈妈,这是什么?”
温雪清神秘一笑,打开了盒子。
安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兴奋地喊道:“电视机电视机。”
温雪清在安安的欢笑声中,装上了天线,看着彩色的画面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上。
她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郑铭松看到,应该会喜欢吧。
这时,bb机响了,温雪清看了一眼,立刻赶往电话亭。
听到是司令叫她,她急忙跑到机关大楼。
一进门,温雪清就看到郑铭松坐在办公桌前。
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。
果然,下一句司令的话让她浑身一僵。
“雪清,离婚报告我批了,今天你们就把证领了吧。”
温雪清愣住了。
她深深地凝视着面无表情的郑铭松,眼中充满了痛苦。
郑铭松没有转头,坐在那儿,连看都不看她一眼。
温雪清闭上眼睛,谢婉悠的话在她脑海中迅速闪过。
他应该拥有更广阔的世界,不应该被束缚。
当她再次睁开眼,温雪清颤抖着嘴唇,答应了:“好的……”
爱,有时候意味着放手。
她想,她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。
……
那天。
他们俩就领了离婚证。
当他们走出婚姻登记处的时候,温雪清彻底失去了她的爱人。
她侧过头,看着一直沉默的郑铭松,苦笑了一下:“我还能去看安安吗?”
郑铭松瞥了她一眼,平静地说:“可以,我不会阻止你见安安。”
说完,郑铭松就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温雪清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心中剧痛蔓延。
“轰隆”一声巨响。
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,噼里啪啦地打在大地上。
温雪清低下头。
静静地站在那里,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……
第二天。
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湿润。
郑铭松带着孩子踏上了回泸市的火车。
安安看着火车窗外的温雪清,哭得稀里哗啦的。
经过这几天的相处,安安对妈妈的感情也有所松动。
她擦了一把眼泪,转头望着郑铭松:“爸爸,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?”
郑铭松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安安,我们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安安眨了眨眼睛,满眼的不舍:“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?”
“等安安长大了,病好了,想回来看妈妈,随时都可以。”
郑铭松只能这样安慰安安。
“呜~”
火车鸣笛声响起。
窗外的温雪清突然拍打着玻璃,嘴巴一张一合,似乎在说些什么。
郑铭松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一眼安安。
本来不想理会,但看到安安满脸不舍。
郑铭松叹了一口气,伸手将窗户拉开,问道:“你要说什么?”
温雪清抿了抿唇,深深地看了一眼郑铭松和安安。
这时,火车缓缓开动了。
温雪清跟着走动,一边劝着安安:“安安,别哭。”
“过几天妈妈就来找你,你等着妈妈。”
安安一听这话,眼泪瞬间止住了:“妈妈,真的吗?”
温雪清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,温雪清劝完安安不哭后,就一直跟着火车,眼睛紧紧盯着郑铭松。
她眼中透着一丝希冀。
希望郑铭松能说些什么。
但郑铭松却是看都不看她,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。
温雪清张了张嘴唇,最终还是咽下了话语。
她停下了脚步。
看着火车越来越远,她的心也越发疼痛起来。
铭松,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嘛?
温雪清站了许久。
直到火车消失不见。
才缓缓转身落寞离开。
到达泸市后。
郑铭松牵着安安一出火车站。
就见一大群人围在马路边,不知道在看什么。
他走向前,就见谢婉悠被围在人群中,身子依靠着背后的红旗轿车。
她一脸的无奈。
这个年代能碰到一辆小轿车实属难得。
人民群众格外的热情。
谢婉悠也没有办法,只能任由人们打量着。
这时,她眼神扫视一圈,对上了郑铭松的眼神。
谢婉悠眸子一亮,对郑铭松抬颚打招呼:“郑,走吧。”
郑铭松感到意外。
他没告诉谢婉悠今天会来,她怎么知道的?
郑铭松犹豫了,一时间不确定是否该上车。
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,感觉谢婉悠对他照顾得有点过分。
起初,他以为这是谢婉悠的礼貌。
但现在,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。
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,自然能看出谢婉悠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情感。
这让他感到有些压力。
郑铭松无法回应她的感情,但又不想让安安太难堪。
正当他愣神时,谢婉悠走了过来:“郑,怎么了?”
郑铭松回过神来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轻声说:“没什么。”
“上车吧。”
郑铭松点了点头。
他拉着安安穿过围观的人群,走向红旗轿车。
谢婉悠原本和他并肩走着,快到车前时,她超过了郑铭松,走在前面。
她先打开了后座的车门,还用手撑在车顶上,回头温柔地笑着:“小心碰头。”
这些细心的举动,郑铭松都看在眼里。
他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,然后拉着安安上了车。
安安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小轿车。
在郑铭松的引导下,他回过神来,爬上车,然后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谢婉悠:“婉悠阿姨,这车跑得快吗?”
谢婉悠似乎感觉到了郑铭松的疏远,脸色有些黯淡。
听到安安的问题,她很快掩饰过去,眯着眼睛回答:“当然快,安安要坐稳哦。”
安安兴奋地应了一声。
谢婉悠也笑了,她深深地看了郑铭松一眼,然后关上车门,坐到了驾驶座上。
车子启动了。
围观的人群终于慢慢散去。
郑铭松坐在后座,等车开动后,他缓缓开口:“谢医生,真的很感谢你来接我们。”
安安也跟着道谢:“谢谢婉悠阿姨。”
“不用这么客气。”
客套话一说完,车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。
谢婉悠专心开车,郑铭松也没有再说话。
就这样开了一段路程,安安左右看了看,见郑铭松面色凝重,也乖巧地坐着没有出声。
很快到了招待所。
谢婉悠照例送他们上了楼。
她本着礼貌的原则,脚步没有踏进房间。
也没有离开,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站在门口。
郑铭松不由得侧目,笑着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谢婉悠看了一眼安安,眼中闪过一丝迟疑。
郑铭松意识到不好让安安听见,便走出房门,有些着急地说:“走吧,我们下去聊聊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狭窄的楼道,来到了楼下。
郑铭松这才出声:“怎么了,是安安的手术……”
谢婉悠按了按郑铭松的肩膀,试图让他平静:“别担心。”
“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第二代支架吗?”
郑铭松冷静下来,点头应道:“记得,你不是说得从国外进口过来吗?”
谢婉悠抿了抿唇:“问题出在这,那边要价太高,国家还没谈拢,所以这个支架可能会晚点到。”
这个坏消息让郑铭松一下子有点站不稳了。
国家之间的谈判,哪里是晚点的事情?
可能等个一两年都不一定能谈拢。
但安安的情况太危险,他真的怕会有变故。
正当郑铭松心神不宁时,谢婉悠的声音传了过来:“现在有两个方向,你看看选哪个?”
郑铭松急忙询问:“是哪两个方案?”
谢婉悠语气沉重地说:“首先,如果使用第一代支架,可能用不了多久就需要再次手术。”
“其次,我们可以等待国内自主研发的产品。”
郑铭松内心立刻排除了第一个选项。
在他的记忆中,即使是五年后使用的第二代支架也出现了问题,更不用说第一代的金属支架了。
他直接询问第二个方案:“我们国内有医疗企业正在研发吗?”
谢婉悠犹豫了片刻。
那家公司的老板的儿子一直对她情有独钟。
如果同意技术合作,恐怕会引来没完没了的纠缠。
但是看到郑铭松期待的眼神,谢婉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郑铭松没有注意到她的犹豫,只是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,急切地问:“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研发?”
谢婉悠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,心中做出了决定:“三天后,他们会来找我讨论技术问题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
郑铭松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,满意地笑了。
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。
他也就放心了。
据他了解,第二代支架的制作并不复杂。
只是在金属支架上增加了一层材料。
郑铭松曾经专门查阅过相关资料,或许现在他还能提供一些技术支持?
于是,郑铭松向谢婉悠分享了他的想法。
谢婉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。
这种支架完全有可能解决排斥反应的问题。
甚至比国外所谓的第二代支架更有效。
一旦掌握了这项技术,未来的支架手术就可以大胆进行了。
谢婉悠越想越激动。
她激动地抓住郑铭松的肩膀,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大声说:“郑,你真是个天才。”
“你是怎么想到的?”
郑铭松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。
谢婉悠立刻心领神会,她突然说:“郑,我们不必与国内公司合作了。”
郑铭松疑惑地看着她,然后听到她引导性地说:“我们可以自己成立一家公司,你以技术入股,我以资金入股,怎么样?”
谢婉悠看到了其中的商机。
她清楚,这绝对是一项伟大的技术革新。
而且是一项能够带来巨大利润的技术。
郑铭松恍然大悟。
他仔细权衡了利弊。
俗话说,久病成医,为了安安的病情,他的理论知识几乎快赶上半个心脏病专家了。
或许。
他可以利用未来的知识,为国家做出一些贡献。
只要将他脑海中的医疗器械知识贡献出来,对国家和安安都有很大的好处。
在他的上辈子。
郑铭松成为了餐饮业的巨头,这辈子挑战一下医疗行业,也不是不可能。
如果真的失败了,大不了回到老本行。
想到这里,郑铭松下定了决心,他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。
他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谢婉悠是心脏病领域的知名专家,有她的人脉和名声,不怕医疗器械卖不出去。
两人达成了共识,相视一笑。
他们当场约定,第二天郑铭松先整理资料,然后再讨论后续事宜。
讨论结束后,郑铭松告别:“我得先上去了,安安一个人我不放心。”
谢婉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眼中闪烁着发现宝藏般的热情。
她似乎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,直到郑铭松提出要离开。
她的情绪才稍微平复,恢复了以往的礼貌:“好的,我看着你上去。”
谢婉悠因为这次谈话,似乎有些不同了。
郑铭松迎着她热切的目光,转身上楼。
他走得很快,总觉得如果再不走,谢婉悠可能会想要给他一个拥抱。
回到招待所,他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。
谢婉悠,似乎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。
那毫不掩饰的情感,几乎要淹没人了。
时间一晃,七天就过去了。
郑铭松在谢婉悠的财力支持下,顺利地注册了公司,并且找到了合适的办公地点。
下一步,就是要去申请专利了。
现在的人对于专利技术还不太重视,所以这个专利必须得先申请下来。
将来如果其他国家使用,那可就是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了。
郑铭松一想到未来的发展,立刻就充满了干劲。
他带着一摞文件来到了专利局。
这里的建筑风格,还是那种大绿搭配白色墙壁的,很有那个时代的特点。
他走到窗口,问工作人员:“你好,同志,我这里有份专利要申请,这是文件。”
一边说着,郑铭松一边把文件递了过去。
窗口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妇女,当时她正和旁边的同事聊得热火朝天。
被郑铭松这么一打断,她显得有些不耐烦,抬头斜眼说:“申请费20块钱。”
郑铭松忍住了不快,把钱递给了她。
中年妇女接过钱后随手一放,不耐烦地说:“一周后来拿通知。”
站在专利局门口,郑铭松深呼吸了几口,试图平复自己的怒气。
这时,一个充满敌意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:“郑铭松!”
郑铭松皱着眉头看过去。
只见高杰一脸阴沉地盯着他,郑铭松立刻露出了不悦的神色:“你叫我干嘛?”
高杰却只是冷笑一声。
紧接着,他突然冲上前,似乎要动手。
郑铭松后退了一步,事情发生得太突然,他根本来不及躲避。
只听风声呼啸而过,郑铭松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。
但是等了很久,也没有感觉到疼痛,他睁开眼睛一看。
只见温雪清冷着脸,抓住了高杰举起的手腕,怒斥道:“高杰,你是不是疯了?”
说完,她一把推开了高杰的手。
高杰摔倒在地,眼泪汪汪地看着她,声音带着哭腔:“雪清,你真的对我这么绝情吗?”
温雪清脸色阴沉,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:“高杰,再有下次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她的语气非常决绝和冷漠。
这让高杰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他颤抖着嘴唇说:“我工作丢了,名声也毁了,你还想怎么样?”
温雪清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再说话。
郑铭松看了看高杰,又看了看温雪清。
他一头雾水。
温雪清对高杰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冷漠?
以前高杰哪怕是脸肿了,温雪清都会心疼好一阵子。
现在看着高杰受伤的膝盖,却一点反应都没有?
看来。
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他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。
但他转念一想,自己不想再掺和他们的事了。
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。
郑铭松灵光一闪,想起来了,这不就是他以前经历过的吗?
想到这儿,郑铭松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。
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他不想成为被人取笑的对象。
正准备悄悄离开,温雪清的目光紧紧地跟了过来。
郑铭松心里一沉,但还是迈出了脚步。
温雪清想要追上来,却被高杰一把拉住:“温雪清,你给我说清楚,为什么要举报我?”
就这么一耽搁,郑铭松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她立刻冷着脸,再次甩开了高杰的手:“你自己做了什么,心里清楚,还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穿你吗?”
高杰心里发毛了。
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他含着泪,硬是从人群中挤了出去。
温雪清也趁机离开了现场。
她环顾四周,陌生的街道和人群让她心中不禁想起了郑铭松。
她的脚步一转,温雪清又回到了招待所。
但迎接她的却是空无一人。
她敲了许久的门,里面既没有人回应,也听不到任何声响。
她心中一紧,担心郑铭松和安安出了什么事,急忙跑到一楼的接待处询问:“303房间的父子俩,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?”
接待员抬头思索了片刻:“你是说郑先生?”
温雪清点头确认后,接待员告诉她:“郑先生带着他的孩子,每天早出晚归,看起来像是找到了工作。”
温雪清急切地追问:“那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工作吗?”
接待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。
温雪清带着失望离开了。
她办完调动手续后,急忙赶到了泸市。
现在她还得去部队报到,温雪清不能再耽误时间,只能转头前往部队。
……
郑铭松回到了公司。
只见整层楼空空荡荡,只有几个人在低声交谈。
“咱们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
这是郑铭松招聘的销售刘涛在问,他浓眉大眼,热情四溢,正是做销售的好材料。
被问的是还在读大学的实习生张清,他是医疗器械专业的学生。
他推了推眼镜:“老板说我们是做医疗器械的。”
“我都入职好几天了,还没活干呢,这钱拿着心里不踏实。”
刘涛叹了口气。
他可是被一百块的高工资吸引来的,这几天没活干,他担心公司会倒闭。
郑铭松轻咳一声,两人立刻像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。
刘涛小心翼翼地回头,看到是郑铭松,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:“老板。”
郑铭松微微一笑:“你们俩跟我出去一趟。”
这几天忙忙碌碌,确实该给公司的人分配点工作了。
两人惊喜地抬头,立刻起身跟随郑铭松。
这股劲头很不错。
郑铭松满意地点了点头,带着他们走到了楼下。
今天他们要去接管一个器械厂,需要去了解情况。
他已经提前和谢婉悠打过招呼,她会开车过去,主要是为了撑场面,让工人们放心。
等了一会儿,一辆红旗轿车驶来。
身后的两人发出惊叹。
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
郑铭松打开副驾驶的门,就看到安安的小脸扬起,她叫道:“爸爸。”
郑铭松应了一声,将她抱在怀里,坐在了副驾驶位上。
然后,他对谢婉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真的麻烦你了,在医院工作还帮我照顾安安。”
谢婉悠目光柔和,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郑铭松:“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客气。”
接着,她话锋一转:“再说了,你现在可是为了我们公司在奔波,我自然要为你守住大后方。”
这话听起来有些亲昵,郑铭松只是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
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。
匆忙上车的刘涛和张清屏住呼吸,感觉到气氛不对,默默地收回了摸着轿车的手。
谢婉悠毫不在意,瞥了一眼郑铭松,全神贯注地开车。
她已经从安安那里得知,郑铭松和前妻已经彻底离婚了。
郑铭松并没有瞒着安安。
谢婉悠也知道这件事。
现在还不能急,只能慢慢来,像温水煮青蛙一样,慢慢打动郑铭松。
她能感觉到,郑铭松对她并非没有感情。
只是上一段感情让他伤心欲绝,暂时不想开始新的恋情。
没关系,她可以继续等待。
等到他的心,可以再次接受另一个人。
机械制造厂。
一辆红旗牌轿车缓缓驶向器械制造厂的大门,郑铭松一眼就瞧见一群工人手持红布条,焦急地等待着。
这个工厂专门生产一类医疗设备,比如手术刀、手术钳等。
上一任老板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。
但时间不长。
他就因为赌博欠债,没钱购买原材料。
结果导致订单迟迟无法交付,最终决定卖掉工厂。
他们刚下车。
门口的工人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迟迟没有人出来领头。
尤其是谢婉悠,她穿着华丽,开着豪车,在这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他们显得有些胆怯,不敢上前。
一时间,气氛变得有些尴尬。
谢婉悠侧过头,用眼神示意郑铭松该他出场了。
她的普通话说得还不太利索,工人们的方言她有时也听不太懂。
郑铭松接收到她的求助目光,微微一笑。
他走上前,面带温和的笑容:“大家好,我们今天来检查一下器械,大家不用紧张,谁是这里的负责人?带我们转转。”
工人们互相对视,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。
年轻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,鼓起勇气走上前:“领导好,厂长前几天辞职了,现在这里没人管。”
郑铭松听后皱了皱眉,觉得管理太松懈了。
看来这个欢迎仪式是这个年轻人想出来的,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场面。
值得考察一下。
如果这个年轻人能力还行,可以考虑培养。
他随即对年轻人点了点头:“那就你带我们转转吧,其他人就忙自己的去吧。”
工人们听后,都松了一口气。
各自散去。
他们转了一圈。
有两个大车间,分为两条生产线。
一个负责制造机械,另一个负责包装。
看起来还挺像样。
这时。
谢婉悠走上前,拿起手术器械试了试,然后点了点头。
确认没有问题。
郑铭松叫来身后的新员工,吩咐道:“你们俩先在这里熟悉一下,刘涛你熟悉一下各种器械,以后出去销售,也懂得怎么介绍。”
见她点头,郑铭松又对张清说:“张清,你是学器械专业的,可以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,如果你能研发出新设备,奖励肯定少不了。”
“一周后,我来检查成果。”
这两个人都是郑铭松招来的大学生。
听到有奖励,他们立刻精神抖擞,跟着年轻人走了。
接着,郑铭松又召开了员工大会。
先是表扬了一番大家的劳动成果,然后开始宣读厂里的规章制度。
主要涉及考勤、工资等方面。
当大家听到计件工资时,不由得议论起来。
一些熟练工人速度快,做得也好,按照现在的速度,一天至少能赚60块。
这比按时计酬的工作翻了一番,有些人立刻对计件工作产生了兴趣。
接着。
郑铭松有条不紊地开始记录报名计件的人数。
谢婉悠则带着安安坐在一旁,看着郑铭松熟练地管理分配任务,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欣赏。
这样充满干劲的郑铭松,特别有魅力。
郑铭松感受到了谢婉悠热切的目光,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了。
自己一来就忙个不停,而她却什么也不做。
他瞥了一眼无所事事的谢婉悠,把笔递给她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:“领导,你也该多练练普通话了。”
谢婉悠呆了一会儿。
郑铭松起身,抱起安安就往外走,还没等她开口,就被一群工人围住:“我名叫毛大川。”
这工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。
谢婉悠听得半懂不懂,只能硬着头皮问:“哪个字?”
郑铭松在外面溜达了一圈,透透气。
忙活了这么久,他也感到有些疲惫。
当他再次回来时,看到谢婉悠一脸的绝望。
郑铭松忍不住笑了,接过手来。
记下事情后,又交代了些事,两人带着安安,开车回到了招待所。
……
刚到楼下。
郑铭松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楼下。
竟然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温雪清。
安安坐在怀里也看到了,立刻叫道:“妈妈!”
谢婉悠也瞥了一眼,不悦地眯起了眼睛。
温雪清也看到了车里的他们,看到是谢婉悠送郑铭松和安安回来,手里紧握着袋子。
停下车。
安安就推开车门,兴奋地跑向了温雪清。
郑铭松都没来得及抓住他灵活的身影,只能小心翼翼地喊:“安安,慢点,好吗?”
安安听了,立刻放慢脚步,然后快步走向温雪清。
温雪清顺势蹲下,抱起安安,眼角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:“安安想妈妈了吗?”
安安大声回答:“想!”
温雪清听到回答,冰冷的脸上立刻柔和起来。
她抱着安安,抬头看向并肩站立的郑铭松和谢婉悠。
心中的醋意止不住地涌上心头。
温雪清深吸一口气,压下这股情绪,对郑铭松说出了来意:“你和安安在这里也不方便,我找人给你租了个房子,要不要去看看?”
郑铭松对这个商量的语气愣了一下。
要知道,以前的温雪清可是说一不二,郑铭松做什么决定都要温雪清点头。
风水轮流转。
现在地位却颠倒了。
他想了想,确实一直待在招待所不太方便。
有房子住,也可以去看看。
现在这个时代,有出租商铺的,但很少有人愿意出租房屋。
现在有房的是国家单位分房,还有一些是宅基地改造过来的。
没有关系,还是比较难找到出租的房子。
郑铭松不禁有些怀念以后的商品房交易。
等个人买卖房屋,起码还得等20年。
不过,想到再过几年,可以用单位的名义购买商品房。
他不禁又振作起来,再租几年就可以买房了。
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,又确定了今后的目标,郑铭松才对温雪清点了点头:“行,我们约个时间。”
温雪清的眼睛亮了一下:“那就明天。”
郑铭松没有意见,同意了。
旁边的谢婉悠眼神黯淡下来,心中暗暗后悔没想到这一点。
但她刚来大陆,对这里的人不熟悉。
没想到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谢婉悠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,脸上没有表现出来。
郑铭松看了一眼提着大包小包的温雪清,又看了一眼车接车送的谢婉悠。
两个人都不好随便打发,犹豫了一下,还是决定邀请她们喝茶:“要不,一起上去坐坐?”
温雪清和谢婉悠同时答应了。
下一秒,两个人的目光相遇。
然后又同时把头转向一边,互相不理睬。
郑铭松心里暗笑,这两个人还挺有默契。
郑铭松领着大伙儿走进了屋里。
这间紧凑的屋子突然间挤进了两位大高个,空间立刻显得局促起来。
郑铭松扫了一眼这转身都费劲的屋子,心里对这糟糕的选择感到懊悔。
他心想,早知道就不那么客气了。
但话已出口,总不能把人赶走。
于是他硬着头皮,拿出两个新买的瓷杯,倒上热水递给了他们。
屋里只有两个小板凳,显然不够这么多人坐。
她们俩就各自端着瓷杯,站在唯一能站的地方,互相对视。
郑铭松感到有点尴尬,这场面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幸好安安突然惊呼一声,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:“哇,妈妈,这是什么呀?”
温雪清总算不再盯着谢婉悠了,转过头去看向床上的安安,巧妙地坐了上去,嘴里说道:“这是妈妈给安安买的玩具枪,喜欢吗?”
安安很快就玩得得心应手。
母子俩一个教一个学,看起来也挺温馨的。
这时,谢婉悠开口了:“郑,我们出去聊聊吧?”
郑铭松愣了一下,跟着她走了出去。
外面的天色已经黄昏。
夕阳映照在谢婉悠的脸上,给她增添了一丝忧郁。
两人并肩走着,谁也没有先开口。
郑铭松看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的谢婉悠,心里沉甸甸的。
他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。
现在公司刚开始起步,不适合谈感情。
走了很久,直到夕阳完全落下。
郑铭松终于忍不住了,率先打破了沉默:“谢医生,我会好好经营公司的。”
谢婉悠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看着郑铭松。
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情和依恋,没有任何掩饰。
谢婉悠没有接工作上的话,而是慢慢地说了些不相关的事:“郑,以后我可以叫你铭松吗?”
郑铭松愣住了。
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浓烈的感情。
他和温雪清的婚姻,更像是冷漠的陌生人。
而谢婉悠完全不同。
她尊重他,爱护他,而且非常擅长表达爱意。
她没有把爱挂在嘴边,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情感。
这让感情内敛的郑铭松,心中有了一丝动摇。
也许,他真的可以拥有爱情呢?
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,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睛,轻轻笑了笑。
一阵风吹过,掀起了郑铭松的衣角。
他的回答也随风飘散:“好。”
谢婉悠的眼睛亮如星辰,随即也笑了起来。
……
两人回到招待所时。
天色已经完全黑了。
谢婉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郑铭松的脸上,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划破寂静:“铭松,那我先走了。”
郑铭松点点头,目送她上车。
两人隔着车窗对视一笑,郑铭松有点受不了她,嘴里催促道:“快走吧,你明天还有手术呢。”
谢婉悠这才开车离去。
郑铭松看着车影消失,转身正要走进楼梯间,突然一个声音响起: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他吓了一跳,定睛一看,原来是温雪清站在昏暗的地方。
“你站这儿怎么不出声,吓我一跳。”
温雪清听到这话,身体顿了一下。
她从昏暗中走了出来,一张阴沉的脸暴露在灯光下。
过了一会儿,她的脸色很难看,眼神中带着战场上的杀气:“你和她是怎么回事?”
郑铭松见她像煞神一样,不由得后退了一步。
温雪清愣住了,杀气一下子消散了:“你怕我?”
温雪清的脸上掠过一丝迷茫。
接着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。
郑铭松不得不承认,那一刻他感到了恐惧。
他让自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下,语气有些不悦:“你看完安安了吗?看完了我们就走。”
话音刚落,郑铭松就准备朝楼梯间走去。
但紧接着。
他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拉住了,脚步也停了下来。
郑铭松转过头,看到温雪清满脸的痛苦。
她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,眼中闪过一丝慌张,声音颤抖地问:“你和她好上了吗?”
郑铭松紧闭双唇。
他并没有和谢婉悠确定关系,只是两人坦诚地聊了很多。
最多,也就是彼此有些好感。
如果没有意外,将来很可能会走到一起。
因此,温雪清此刻的亲近显得特别尴尬。
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同时接受两个女性的好感。
郑铭松心里已经有了决定。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痛苦的温雪清,用几乎冷漠的语气回答:“是的。”
“以后,我们就各走各的路,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别单独见面了。”
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,一点一点地割着温雪清的心。
剧烈的疼痛袭来,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摇晃。
但她很快站稳了。
她死死地盯着郑铭松的眼睛,试图找到他欺骗自己的一丝痕迹。
但是没有。
郑铭松的表情很坚定,这更加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温雪清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:“她有什么特别的?”
郑铭松听到后,眼角露出了一丝温暖:“她欣赏我,肯定我,并且永远支持我的决定,和我站在一起……”
他说了很多谢婉悠的优点,每说一句,温雪清握着郑铭松的手就松了一些。
直到最后,她彻底无力地靠在墙上。
她以前总是挺直的腰杆,也弯了一些。
郑铭松停顿了一下,下了最后的结论:“总之,她比你强太多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郑铭松转身上楼。
温雪清在楼下站了很久,直到深夜才沉重地离开了。
……
第二天。
郑铭松正准备去办公楼。
一个小战士叫住了他:“你好,请问是郑同志吗?”
郑铭松疑惑地看着他,问:“是我,怎么了?”
“温营长说你要找房子,我正好有个空房子,带你去看看。”
郑铭松恍然大悟。
他原以为温雪清昨天受了打击,不会再帮忙。
没想到,她还让别人来接他。
郑铭松对她的印象稍微好转了一些。
小战士身上的军装让他放心地跟着去了。
这个房子在巷子里。
绕来绕去才到了小战士的家。
郑铭松幸亏记性好,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出去。
他皱了皱眉,心里有些犹豫。
等到了房子那里,他的顾虑立刻消失了。
无言,这房子真有点格调。
他最喜欢的是房子前面的院子,有一棵高高的树,树下是一块大石桌。
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工小池塘,里面依稀可以看到锦鲤在游动。
这让他不禁开始幻想。
在这里喝茶避暑,看看鱼看看花,多么惬意。
小战士的喊声让他回过神来:“郑同志,进来看看。”
郑铭松跟着进去,眼前突然一亮。
里面的装修布局,即使放在现代也算是时尚。
“郑同志,还满意吗?”小战士问。
郑铭松满意地笑了,立刻决定住在这里。
他干脆利落地签了合同,对房东客气地笑着说:“以后就要麻烦你了。”
小战士脸红了一下,挠了挠头:“你喜欢就好,那我先走了,钥匙给你。”
说着,小战士递过钥匙,匆匆离开了。
郑铭松忍俊不禁。
他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,轻轻摇了摇头。
青春真是件美好的事。
回想起自己上一世活到了五十多岁,这辈子还能吸引到一个留学归来的华侨。
他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看来自己的魅力依旧不减。
在上一世,他曾登上了董事的宝座。
有钱又有颜值,自然不乏年轻人主动靠近,但他对此并无太大兴趣。
相较于肉体上的吸引,他更渴望灵魂上的共鸣。
这是温雪清上一世从未给予他的,郑铭松对此极度渴望。
在这些纷繁的念头中,郑铭松摇了摇头,抛开杂念,开始打扫卫生。
没过多久。
郑铭松就完成了安安的入学申请,并顺利搬进了新居。
……
一周后。
郑铭松来到专利局,准备领取通知。
上次那位大姐不在,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年轻女士。
他递上单子,问道:“你好,我想了解一下西临医疗机械厂的专利申请是否已经通过?”
目前申请专利的企业并不多。
女士接过单子,在办公桌上查看一番后,递给他一个密封的文件:“申请被驳回了,你们再研究研究吧。”
郑铭松大吃一惊,急忙询问:“为什么?资料里已经详细介绍了,这是一项创新的技术。”
女士摇了摇头:“同志,我也不清楚,可能是上级没有批准。”
郑铭松一时语塞。
这些人真是,对这种能改善民生的材料毫不在意。
他心情沉重地拿着文件,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。
这时。
郑铭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高杰和之前窗口的中年女士。
他们躲藏得很隐蔽,正偷偷观察着郑铭松。
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,郑铭松心中一沉,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。
郑铭松直觉认为,是高杰在背后搞鬼。
这份材料,可能根本就没被提交上去。
想到这一点,郑铭松心中的怒火便涌了上来。
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专利局,直奔谢婉悠工作的医院。
刚到她的诊室,郑铭松就听到屋内传来激烈的怒吼:“谢婉悠,我喜欢你这么久,你为什么就不看我一眼?”
郑铭松停下脚步,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。
正当他犹豫是进是退时,屋内传来谢婉悠冷静的声音:“这里是医院,如果你没病就请离开。”
屋内顿时安静下来,接着是男人的哽咽声:“算你狠。”
紧接着。
一个泪流满面的男人从门里冲了出来。
郑铭松躲避不及,被撞了一下,手中的牛皮袋飞了出去。
那个男人痛得“嘶”了一声,反而恶人先告状:“你没长眼睛啊。”
郑铭松也被撞得很痛,见他不仅不道歉,反而倒打一耙,脸色立刻冷了下来:“同志,这里是医院,请不要大声喧哗,影响病人。”
屋内的谢婉悠听到动静,走到门口,看到郑铭松温和地问:“你没事吧?撞疼了吗?”
郑铭松摇了摇头,捡起牛皮袋准备进去。
谢婉悠的态度变化明显。
旁边的男人心里泛起酸意,指着郑铭松大声质问:“你不接受我,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吗?”
郑铭松一脸茫然,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牵扯到自己。
男人看了一眼郑铭松,又看了一眼自己,发现郑铭松比自己更帅气。
心中不由得生出愤恨,狠狠地瞪了郑铭松一眼。
接着看到郑铭松衣着朴素,优越感油然而生:“长得好看又如何,还不是个乡下来的穷光蛋,你的眼界能配得上谢婉悠吗?她可是留学归来的博士。”
郑铭松刚要张嘴辩驳。
谢婉悠的冷言冷语却让他闭了嘴:“住嘴,柳承!”
谢婉悠,一向彬彬有礼、冷静自持,这回却首次发怒。
她脸色阴沉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你无权对他指指点点。”
“倒是你,该去好好补补礼仪课。”
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柳承缺乏教养。
柳承脸色骤变,怒气冲冲地指着谢婉悠,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郑铭松,这场争执的主角,这时出面了,他轻轻放下柳承的手,劝道:“你家财万贯,你又风度翩翩,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,女人多的是,找个彼此相爱的。”
话已至此。
他会不会听进去,郑铭松也不再关心。
接着,郑铭松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:“如果你再这么无礼,我不介意告诉你母亲。”
柳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。
郑铭松刚才仔细一瞧,觉得这人很眼熟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直到谢婉悠喊出他的名字。
郑铭松这才想起,他是前世房地产巨头的儿子,柳承。
为什么会记得他,还是因为他的花边新闻。
据悉,柳承有一个深爱多年的女子。
追求了十年都没追到手。
最后终身未娶,人们都说他深爱那个女子。
郑铭松却不这么认为。
前世偶然一次遇到柳承,他身边围满了女模特,玩得不亦乐乎。
这可不像是深爱那个女子,更像是还没玩够。
看来。
谢婉悠就是柳承传说中的那个爱而不得的女子。
柳承的惊恐之色消失了,他冷哼一声:“我才不信你认识我妈。”
但他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,看起来有些外强中干。
显然,这话击中了他的软肋。
郑铭松微微一笑:“你大可一试。”
这个笑容在柳承看来,似乎隐藏着威胁,他立刻蔫了。
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: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
郑铭松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,这不就是个宠坏的巨婴吗?
谢婉悠走上前来,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:“铭松,对不起。”
郑铭松摇了摇头:“没关系。”
他不打算询问谢婉悠和柳承之间的事,而谢婉悠却一直在等他问。
看到郑铭松始终没有开口,她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一些。
正当她不想再等,准备开口时,郑铭松的话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。
“专利局说我们的申请没通过。”
谢婉悠听到这话,脸色一变:“怎么可能?”
郑铭松点了点头。
如果是餐饮业的问题,他还能解决。
但涉及到政府官员,就有些棘手了。
随即,他猜测道:“我怀疑这事是我一个仇人干的,可能是买通了窗口的工作人员,这份文件可能根本没送到上级领导那里。”
“这事,可能需要你出面了,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脉?”
说到后面,郑铭松的脸色有些愧疚。
这事很可能是自己惹的祸,资金一直在消耗,多等一天,谢婉悠就要承担更多的成本。
谢婉悠听后笑了:“我真高兴。”
郑铭松被她这话弄得一愣,出了事还高兴?
她接着解释道:“从公司成立以来,除了给你当过一次司机,其他的我都帮不上忙。”
“有时候,想让你依赖我一下,还挺难的。”
说到后面,谢婉悠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委屈。
郑铭松有些尴尬,这怎么像是在谈恋爱?
他轻咳一声,掩饰住内心的想法,生硬地转移话题:“那现在你有办法?”
谢婉悠见好就收,沉思了一会儿说:“我安排个饭局,到时候你也一起来。”
“对了,你的仇人是谁?那个窗口工作人员知道是谁吗?”
有仇不报非君子。
郑铭松立刻说出了高杰的名字,想到那个工作人员,郑铭松只能描述:“是个中年男人,挺胖的,大概一米七,短头发烫成了小卷。”
谢婉悠记下了,两人又聊了几句。
郑铭松见事情谈完,便准备离开。
温雪清却在他推门出去的时候,叫住了他:“铭松。”
郑铭松疑惑地回头,只见她歪着头说:“柳承是我在国外认识的,我一直坚决拒绝他,没有过暧昧,也没有给过任何希望。”
说完,谢婉悠期待地等待着郑铭松的反应。
郑铭松嘴角微微上扬,在她的目光下轻轻嗯了一声。
留下这个字。
郑铭松便开门离开了。
留下谢婉悠一个人默默地错愕,思考着这个“嗯”字是什么意思?
日历翻过几页。
这段时间,温雪清一直没来找他。
这让郑铭松松了口气。
昨天一大早,谢婉悠就通知了今晚要去南京路吃饭。
郑铭松告诉安安乖乖在家待着。
然后带着整理好的资料,坐上了谢婉悠的小轿车。
行驶途中。
谢婉悠简单介绍了等下要见的人。
那位领导是谢婉悠亲手救的,谢婉悠请他帮忙,自然是小事一桩。
而且上头特别看重谢婉悠这个外科医生,有什么事都会特别关照。
这次饭局,也是为了让郑铭松提前熟悉一下人。
郑铭松听到这,不由得笑了:“你这做法,很像中国的商人,但你不是从国外回来的吗?”
谢婉悠意识到郑铭松在调侃她,挑了挑眉毛:“每个地方的规矩都不一样,用这里的话说,这叫入乡随俗。”
两人来到泸市最繁华的南京路,直奔包厢。
坐了一会儿,领导们才陆续到来。
郑铭松跟在谢婉悠旁边,落落大方地打招呼。
这时,一个高高胖胖、笑得很慈善的老人走进来,一来就握住了谢婉悠的手,热情打招呼:“婉悠,在这里有没有不习惯的?”
这应该就是谢婉悠做手术救下的领导了。
谢婉悠寒暄完,顺势介绍了郑铭松。
老人点了点头,夸赞道:“不错不错,大方得体的年轻人。”
郑铭松哭笑不得,迎着他入座。
这顿饭吃得很尽兴,
主要还是谢婉悠地位够高,这年头谁都有个头疼脑热的。
得罪谁也不会得罪医生,更何况是知名专家。
大家巴不得都捧着,便也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挑事。
谢婉悠见吃得差不多,眼神一瞄,示意郑铭松该出场了。
郑铭松接收到讯息,便出声道:“领导,我们公司研发了一个最新的新型支架,能够缓解排异的效果。”
第一代支架的弱点就是会有排异型。
而他们所做的,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,可以延长支架使用寿命。
老人做的就是心脏手术,对这一块很感兴趣,当即直起身道:“是嘛?已经研发出来了?”
“之前就听婉悠说,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出来了。”
郑铭松笑着点头,然后脸色露出为难的神色:“不过,可能暂时没办法生产。”
老人不乐意,随即想到什么,问道:“你们遇到问题了?”
郑铭松这才吐出实情:“专利局那边没有通过,所以……”
不等郑铭松说完,另一个人扬声道:“你说什么,我们没通过?”
郑铭松闻声望去,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直起了身。
“给王局长看看,怎么会没通过呢?”老人发话了,郑铭松就将文件递给了高瘦男人。
他细细翻看着,越看神色越发激动。
良久,高瘦男人抬起头,一脸的欣喜:“这个技术完全可以申请通过的。”
随后,他想到什么立马黑了脸,随后意识到大家都在,缓和了下脸色:“这个文件你们明天来拿给我,我直接特批。”
大家都是精明人。
都能猜到这里面有不可见人的事情,只是明面上都没有表露出来。
高瘦男人更是咬了咬牙。
在他眼皮底下,还敢搞事情。
倒要看看,是谁那么大胆子?
几天后。
郑铭松从谢婉悠那里听闻,那位中年妇女因被贴大字报而被解雇了。
郑铭松感到遗憾,没能亲眼目睹这一幕。
而另一个人,高杰。
却锒铛入狱。
郑铭松微微一笑,不再关心他们。
两个月后。
专利证书一到手,郑铭松立刻联系工厂,开始大规模生产支架。
同时,安安的手术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。
……
在医院。
郑铭松陪着安安完成了一系列的检查,谢婉悠仔细检查后说:“很好,符合手术条件,手术安排在后天。”
郑铭松稍微松了一口气,剩下的就等手术结束了。
他不想给谢婉悠太多压力,于是转移话题:“那我今天请你吃饭。”
他们吃完饭回到病房,却看到温雪清站在门口。
安安第一个冲向温雪清,嘴里叫着:“妈妈。”
温雪清蹲下来抱起她,看了一眼郑铭松和谢婉悠,表情很平静。
谢婉悠顺势说:“那我先走了,让安安和她妈妈多待一会儿。”
郑铭松带着歉意说:“那你好好休息。”
血缘关系是无法割舍的,安安此刻也希望和母亲在一起。
谢婉悠离开了。
郑铭松走进病房,看到温雪清正在给安安剥橘子。
安安则乖乖地坐在病床上。
听到郑铭松的脚步声,两人同时转过头来,郑铭松惊讶地发现安安和温雪清长得很像。
他笑了笑,平静地对温雪清说:“你怎么知道安安在医院?”
温雪清轻抿嘴唇:“部队那边有专家对接。”
郑铭松点了点头。
两人聊了几句,就陷入了沉默。
郑铭松对这种场景很熟悉,前世冷战时,两人也经常无话可说。
而温雪清心中却是五味杂陈。
看起来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的关系很好。
她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自己现在没有资格过问。
温雪清的眼神黯淡下来。
现在唯一的牵绊只有安安了。
她不敢再有过多的奢望。
就这样,看着他幸福就好了。
温雪清努力说服自己,强压下心中的酸楚。
……
手术当天,安安被推进手术室。
红灯亮起。
郑铭松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,他在手术室门口徘徊,紧张地不时往里看。
这场手术进行得特别久。
他的内心也在不断煎熬。
相信谢婉悠,她可是顶尖的专家,一定能成功。
站在角落的温雪清走过来,安慰地拍了拍郑铭松的肩膀,仿佛在给他力量:“放心,一定没事的。”
郑铭松看着她镇定的样子,内心也平静下来。
几个小时过去了。
手术室的门打开了。
安安被推了出来。
随后是护士和医生。
谢婉悠走在最后,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她带着疲惫和喜悦祝贺着。
“手术成功了!铭松。”
郑铭松喜极而泣,他上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婉悠,眼里满是感激:“谢谢你,婉悠。”
之前他都是称呼谢医生,这次称呼的改变让谢婉悠心中一动。
她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,满心的喜悦涌了上来。
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,那双眼睛宛如银河。
“应该的。”
……
监狱。
高杰穿着蓝布衣服从门口走出来。
他被关了两个月,有了案底,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会被唾弃。
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。
想到这,高杰不禁痛哭起来。
他回到岳母家,还没进门就被岳母赶了出来,她站在门口骂:“丢人现眼的东西,快滚。”
睿睿在她怀里,也跟着骂:“滚……”
高杰不可置信地看着睿睿。
岳母见他还不离开,拿起扫帚就打。
高杰像落败的狗一样,流落街头,他成分不好,没有介绍信,根本就没地方住。
只能躲在天桥底下,苟且偷生。
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,高杰的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。
郑铭松,你等着!
安安的康复进展真是顺风顺水。
隔天,他就搬进了普通的病房。
郑铭松熬了一整夜,温雪清也陪了一宿。
天一亮。
温雪清瞥了一眼郑铭松和病床上的安安,站了起来说:“我去弄点早餐。”
郑铭松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安,轻轻地点头表示同意。
不一会儿,谢婉悠就走了进来。
郑铭松立刻站起身,对她露出微笑:“你来了。”
谢婉悠微笑着点头,递过手中的粥:“来,吃点东西。”
尽管工作繁忙,她还不忘给他带吃的。
郑铭松心里暖洋洋的,接过粥喝了几口。
谢婉悠那边忙着检查安安的状况,安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一看到谢婉悠,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:“婉悠阿姨。”
谢婉悠笑着回应:“安安恢复得不错,可以吃点东西了。”
说着,她拿起另一盒粥,准备喂给安安。
郑铭松见状急忙站起身:“我来吧,你还有手术呢,快去休息。”
安安的手术是临时加的,后面排着的手术都得推迟,郑铭松可不想一直麻烦谢婉悠。
谢婉悠按住郑铭松伸过来的手,眼神坚定:“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。”
“铭松,你总是对我太客气。”
“我知道你一宿没合眼,想帮你分担点,你先休息会儿。”
这些话让郑铭松心里一动。
这段时间,他一直压抑着。
郑铭松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,身体其实很累,但一直在硬撑。
被谢婉悠这么一说,他感觉像是卸下了重担。
人一旦放松,就容易犯困。
郑铭松顺势躺在躺椅上,眼睛开始一开一合。
谢婉悠走过来,轻轻地给他按摩头部。
力度恰到好处,舒服极了。
慢慢地,郑铭松的呼吸变得平稳。
他的脸上带着微笑,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。
谢婉悠停下手,给他盖上一条小毯子,以防他着凉。
做完这些,谢婉悠正要离开,一转身就遇到了安安好奇的目光。
安安也很懂事,没有大声说话。
他转了转眼珠,对着谢婉悠嘿嘿一笑,然后小声问道:“婉悠阿姨,你是不是喜欢我爸?”
谢婉悠看着他那小大人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,也小声回答:“安安,你喜欢婉悠阿姨吗?”
安安想了想,点了点头。
“那以后婉悠阿姨来照顾你和爸爸,好不好?”
谢婉悠的语气很认真,并没有因为安安是个孩子就随便说说。
小孩子其实是最敏感的。
安安低下了头,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抬起头。
面对谢婉悠期待的眼神,安安有些犹豫,但还是开口了:“那你不能让爸爸哭。”
“如果爸爸哭了,我就把爸爸带走,我来养爸爸。”
说到这儿,安安挺了挺胸膛,差点就要拍胸脯保证了。
谢婉悠认真地点了点头,答应了:“好,以后安安监督婉悠阿姨。”
安安这一关算是过了,谢婉悠心里激动不已。
还没等她好好享受这份喜悦,就被护士叫去准备手术了。
刚走出门口。
谢婉悠就看到温雪清站在门外,眼神复杂地看着她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,没有说话。
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火花在碰撞。
紧接着,两人同时移开了视线。
擦肩而过,一个走进病房,一个走出病房。
温雪清蹑手蹑脚地溜进了病房。
她面对着安安那满是喜悦的面庞,勉强挤出一丝微笑。
她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。
必须承认,谢婉悠在照顾人方面确实更胜一筹。
她把那碗快要凉透的粥搁在了桌上,眼神空洞地凝视着郑铭松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郑铭松醒了过来。
他一睁眼就看到温雪清在盯着自己,揉了揉眼睛,问道:“现在几点了?”
“十点。”温雪清低沉地回答。
郑铭松应了一声,瞥见桌上的早餐,停顿了一下:“我和安安已经吃过了,你还没吃吧?先吃点。”
温雪清也应了一声,
她一口一口地吞下那冷冰冰的粥,仿佛在咽下苦涩的药,心里堵得慌。
粥喝完后,温雪清又陷入了沉默。
她手撑在床边,似乎在沉思。
过了一会儿,一只温暖的小手搭在了她的手上。
温雪清顺着那只小手看去,看到了安安清澈的双眼,安安微笑着,温柔地说:“妈妈,别难过,你永远是安安的妈妈。”
这位从不流泪的军人,此刻眼眶却红了。
这一刻,她深深地痛恨过去的自己。
安安这么乖巧,她竟然如此冷漠。
她真是个混蛋。
……
住院一周后。
护士说可以出院了。
安安兴奋地欢呼,郑铭松也开始收拾行李。
温雪清则去办理出院手续。
这段时间里,温雪清忙忙碌碌,总算是做了一些补偿。
郑铭松对她的看法有所改变。
只要她不再犯傻,郑铭松就会让她见安安。
如果再发生类似高杰的事情。
那就哪儿来回哪儿去。
安安正在整理自己的小衣服,突然,他看到另一个病房的小女孩在门口看着他。
这是安安在病房里结识的好朋友。
安安停下手中的动作,跑到郑铭松身边,拉着他的裤脚,指着小女孩:“爸爸,我能和芹芹说再见吗?”
郑铭松看了一眼,确认是安安的朋友,便点头:“好,说完之后快点回来,我们要走了。”
看着安安和小女孩在门口聊天,郑铭松看了一会儿就转开了视线。
不一会儿。
谢婉悠走进病房,环顾四周,没看到安安,眉头紧锁:“铭松,安安呢?”
郑铭松正在收拾最后的东西,听到谢婉悠的问题,头也不抬地回答:“他在门口和朋友告别呢。”
谢婉悠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,哪里有安安的身影。
她的声音立刻提高了:“安安不见了。”
郑铭松猛地抬头,看向门口,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冲了出去。
走廊里也没有安安的身影。
意识到安安真的失踪了,郑铭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他浑身颤抖,大声呼喊:“安安,你在哪里?”
“别吓爸爸。”
谢婉悠脸色很难看,也顾不上安慰郑铭松,急忙一间一间房间寻找。
觉得这样找人太慢,她跑到护士站询问:“你们有谁看到安安了吗?”
护士站是下楼的必经之路。
肯定有人会看到。
谢婉悠这样希望着,但看到几个护士都摇头,心情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想到了一块,也赶了过来。
一看到护士们摇头,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。
这时,温雪清出现了。
郑铭松仿佛看到了救星,泪流满面地冲了过去,声音嘶哑地喊道:“安安不见了,安安不见了。”
温雪清一听到这消息,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缓过神来,轻轻拍了拍郑铭松的肩膀,直视他的眼睛,严肃地说:“我一会儿叫人去找,你就待在这儿别动,行吗?”
郑铭松泪眼汪汪,不停地点头。
目送她离去,郑铭松心中充满了自责。
他本该一直看着安安的。
这一切都怪他。
如果安安出了什么事,他该怎么办?
……
温雪清一离开医院,立刻联系了警察局,军警联手展开搜寻。
“刚被拐走不久,全面搜查,一定要把人找出来!”
温雪清脸色阴沉,气势汹汹,仿佛处于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。
气氛紧张而急迫,甚至比平时更加严重。
一队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从军营中整齐地跑出,与穿着警服的警察一同出动。
原本以为这样的大规模搜索,找一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。
但不知为何,安安就像是在上海市蒸发了一样,无论他们怎么找,都找不到任何线索!
温雪清脸色更加阴沉,气得狠狠地拍桌子:“连个孩子都找不到,你们是干什么吃的?”
大家默不作声,一个个低头不敢言语。
大家都知道,这是太急了,难免发脾气。
这时,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。
脸上写满了慌张:“温营长,有人看到有个孩子被绑在医院的天台上。”
天台!
安安被绑在天台上?
这是要置安安于死地啊?
温雪清猛地站起身,冲了出去,一边跑一边喊:“快派人去医院。”
这个消息让她心如刀绞。
她不由得气得捶了自己一拳。
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她怎么就没想到安安可能还在医院呢?
……
与此同时。
在医院里,郑铭松和谢婉悠一间间病房地搜寻。
都没有发现安安的踪影。
郑铭松急得脸色苍白,谢婉悠紧随其后,生怕他支撑不住。
突然,谢婉悠想到了什么,猛地停下脚步:“天台,我们还没去天台。”
郑铭松一听,全身一震。
两人对视一眼,立刻冲向天台。
一到顶层,就看到原本封闭的天台门敞开着。
郑铭松等不及了,率先推开门,冲了进去。
一抬头,就看到被绑成一团,半靠在墙上的安安。
郑铭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他正要冲过去。
却在离安安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因为高杰从水箱后面走了出来,手里拿着一把匕首,抵在安安脆弱的脖子上。
郑铭松焦急地喊道:“你别伤害安安!”
安安哭得喘不过气来,泪流满面:“爸爸……”
郑铭松心如刀割,连声安慰安安:“安安不哭,不哭。”
谢婉悠在一旁仔细观察,准备随时冲上去救人。
楼顶的风很大,吹得高杰的衣服乱飞。
他穿着破烂的衣服,身形消瘦,整个人的脸都凹陷了,哪里还有以前那副光鲜亮丽的样子。
此时的高杰看起来狼狈不堪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,又看了看郑铭松整洁的衣服,以及他身边的谢婉悠,眼中充满了嫉妒:“看来你过得不错啊?这么快就又勾搭上女人了。”
郑铭松大声质问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高杰听了,笑了笑,眼中露出了疯狂的光芒,他一把提起安安,玩弄着他的脑袋:“凭什么你现在过得这么逍遥,我却过得像条狗……”
郑铭松看到高杰把安安当玩具一样玩弄,心瞬间提了起来。
他想冲过去,但看到高杰身后就是天台边缘,生怕他做出过激反应。
不敢轻举妄动。
高杰的情绪突然爆发,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眼睛里满是血丝,他手中的刀尖向安安逼近了一点。
“我现在的境遇,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。”
“都是你们的错,要不是你们,我也不会坐牢,更不会被赶出家门。”
“你、温雪清还有这个小崽子,你们都该死!”
郑铭松盯着那刀柄,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。
“高杰,冷静一下,咱们有话好好说,先把刀放下行不行。”
郑铭松耐心地劝说,试图让他冷静下来。
但一点用都没有。
高杰越来越疯狂,下一刻,他举起刀,似乎就要刺向安安。
在这紧要关头。
谢婉悠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旁边,使出全身力气将高杰扑倒在地。
郑铭松趁机冲上去,抱起安安,迅速将她带离了战斗区域。
将安安安置在楼梯间,郑铭松回头一看,发现高杰划伤了谢婉悠的手臂。
那是谢婉悠用来谋生的双手。
郑铭松眼睛瞪得老大,冲过去狠狠地踩在高杰握刀的手上。
高杰痛得叫出声。
“吧啦”一声,刀子清脆地落在地上。
高杰尖叫着,眼睛血红,向谢婉悠受伤的手臂咬去。
谢婉悠痛得力气减弱,高杰不知从哪里来的怪力,推开谢婉悠就往楼梯间跑。
郑铭松大惊失色。
不好!
安安!
郑铭松比他快一步,在高杰到达楼梯间之前,就扑了上去。
“碰”的一声。
两人倒在地上,郑铭松直接压在了高杰身上。
高杰拼命挣扎,推搡着。
推不动后,他直接咬向郑铭松的手臂,那力气大得惊人,隐约可以看到他的牙齿上沾着血迹。
郑铭松痛得五官都扭曲了。
但他忍住痛,紧紧按住高杰:“你冷静点,高杰。”
但高杰完全听不进去,像一头狂躁的狮子一样翻滚。
突然,高杰用头狠狠地撞向郑铭松。
郑铭松被撞得眼冒金星,差点晕过去。
就在郑铭松失神的瞬间,谢婉悠惊呼,只见高杰又拿出了一把剪刀。
高杰怒吼着,高举剪刀,面目狰狞,对准郑铭松的心脏,狠狠地刺下!
“去死吧,畜生!”
谢婉悠愤怒地伸手阻止,但已经来不及。
就在这时。
楼梯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。
来人迅速抬脚,狠狠地踢开了高杰的手腕。
“哐当”一声。
高杰手中的剪刀落在地上,他还想伸手去捡。
温雪清动作更快,一脚踹在高杰的肩膀上,将他踹倒在地。
正好这一脚踹到了谢婉悠的脚边,她迅速用白大褂将高杰绑了起来。
郑铭松惊魂未定,捂着头,看着温雪清伸过来的手,温雪清焦急地问:“怎么了,头痛吗?”
他借力站了起来,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。”
只是被砸到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。
这时,谢婉悠也走了过来。
她没有先处理自己的伤口,而是轻轻按了按郑铭松微微肿起的包,温柔地问:“痛不痛?”
郑铭松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,满脑子都是安安的安危,急忙向温雪清打听:“安安现在怎么样了?”
安安在士兵的簇拥下及时赶到,扑向郑铭松的脚边,大声呼喊:“爸爸。”
郑铭松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。
紧接着,他注意到谢婉悠手臂上的血迹,脸上露出忧虑:“你这伤没事吧,赶紧去处理一下。”
谢婉悠点了点头。
她深知自己的手有多么重要,丝毫不敢大意。
郑铭松扶着她准备下楼,却突然听到高杰在背后怒吼:“温雪清,郑铭松,你们都别想有好下场!”
郑铭松脸色一沉,回头冷冷地看着被制服的高杰,嘲讽道:“放心吧,我们活得好好的,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。”
高杰的怒吼声再次响起,但众人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。
郑铭松此刻特别担心谢婉悠的手,如果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问题,他将终身活在自责中。
他们来到急诊室。
医生的话让郑铭松稍微安心:“没什么大碍,休养一段时间就好。”
“不过,近期内不能进行手术,先好好休息。”
这话又让郑铭松的心提了起来。
许多慕名而来的病人都在等待谢婉悠的手术。
伤口很深,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。
那些病人该怎么办?
作为家属,郑铭松感同身受。
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自己,他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下来。
谢婉悠看到他情绪低落,握住他冰冷的手,安慰道:“没关系,我可以找我师兄来帮忙,正好最近可以多培养一些人才。”
郑铭松这才露出笑容。
温雪清站在门口,静静地牵着安安,一言不发。
这一幕让她感到心痛。
但她认为这是她应得的报应。
她犯了错,就该受到惩罚,就像高杰一样。
想到高杰的所作所为,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。
高杰,他永远都别想重获自由。
随后,温雪清摸了摸安安的头,拉着她默默地离开了。
安安跟着出去,看到温雪清沉默不语,抬头关切地说:“妈妈,别担心,以后安安会陪着你。”
温雪清心中一软。
她摸了摸安安的头,心想: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。
……
自从那次袭击事件后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的感情迅速升温。
因为谢婉悠的手受伤了,家里的保姆又请假回家了。
一日三餐成了问题。
郑铭松明知她在找借口,但还是乐意帮忙。
他按照谢婉悠给的地址,不紧不慢地寻找着,在询问了几个人后。
来到了一座英式风格的小洋房前。
他按了几下门铃,都没有人回应,郑铭松疑惑地自言自语:“人都去哪了?”
又等了一会儿,还是没人开门。
他有些不耐烦,伸手推了推房门。
没想到,门没锁,这一推就开了。
郑铭松探头一看,见屋里没人,便走了进去,眼前是整洁的客厅。
他站在客厅中央,大声喊道:“婉悠?”
没有人回答。
这时,一楼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钢琴的优美旋律。
郑铭松顺着声音走去。
推开门。
只见地上铺满了鲜花,谢婉悠坐在钢琴前,优雅地弹奏着。
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美丽的脸上,仿佛从油画中走出的人物。
一曲终了。
谢婉悠收回她修长的手指,起身拿起琴上的玫瑰花,缓缓走来。
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。
郑铭松不由得脸红了,人生中第一次,被如此正式地表白。
他紧握双手,感觉心跳加速。
不禁露出微笑,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会紧张?
这时,谢婉悠已经走到了郑铭松面前。
她的嘴唇柔软,轻启轻合,表达着爱意:“铭松,我爱你,愿意和我在一起吗?”
“我会尽心尽力地照料你和安安。”
谢婉悠的脸上写满了庄严和严肃,让郑铭松清楚地意识到,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。
郑铭松内心充满了感激,但他还是想到了她的家庭背景。
心里涌起一股力量,他犹豫了片刻,最终还是问出了口:“你父母会同意吗?”
“毕竟,我离过婚,还带着孩子。”
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问题。
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,很难长久。
谢婉悠的表情依旧平静,反而心情很好地对他眨了眨眼:“这不是问题,我的父母不会成为障碍。”
郑铭松看到她信心满满,不由得露出了微笑:“那如果他们不同意,我们就分手。”
“怎么可能分手……”
谢婉悠不假思索地接过话头。
然后,她意识到了什么,停下了未说完的话,脸上露出了惊喜:“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?”
郑铭松微笑着点了点头。
谢婉悠脸上洋溢着喜悦,向前迈了一步,紧紧抱住了郑铭松。
耳边传来她抑制不住的兴奋:“你放心,我们绝对不会分手。”
郑铭松的手也轻轻地环在了她的腰间。
谢婉悠的拥抱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。
……
转眼间,除夕就要到了。
街道上已经有人开始挂卖春联了。
郑铭松计划着今年要回家过年。
于是,他带着安安和谢婉悠,踏上了回家的旅程。
经过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旅行。
他们终于到达了家乡。
这时的郑铭松,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的家人会如此反对他和谢婉悠的关系。
他回到家,敲响了家门,屋内传来了郑母特有的大嗓门:“来了来了。”
郑铭松会心一笑。
门一开,双方一对视,郑母高兴得几乎要晕倒。
立刻,她一把抱住了郑铭松:“儿子回来了。”
旁边的安安也跟着喊:“奶奶!”
郑母放开郑铭松,一把抱起安安,笑得合不拢嘴:“哎,奶奶的好孙子。”
她抱着安安,探头望着门外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
结果,她的目光落在了谢婉悠微微紧张的眼神上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。
“雪清啊,你怎么变了样?”
郑母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谢婉悠尴尬地笑了笑,一紧张,普通话就有点走调:“你、你好……”
意识到自己的口音问题,谢婉悠闭上了嘴。
郑铭松赶紧招呼大家:“先进屋坐,别站在门口了。”
几个人有些手忙脚乱地走了进来。
厨房里的郑父也走了出来,看到郑铭松和安安,先是高兴。
看到谢婉悠时,他一脸疑惑,和郑母的反应如出一辙。
郑铭松无奈,拉着大家坐下。
坐定后。
郑铭松带着安安坐在正中央,谢婉悠和郑父郑母相对而坐。
他简单地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。
郑母勃然大怒,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:“温雪清那个臭丫头,欠揍!”
突然的爆发,让郑铭松他们都吓了一跳。
郑父也是一脸怒色,正咬着牙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如果温雪清此刻在面前,他估计都能上去打一拳。
郑铭松连忙安抚:“没事,都过去了,幸好有婉悠,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?”
说着,他看了一眼谢婉悠。
后者回了一个略带紧张的微笑。
郑父郑母看了一眼谢婉悠,脸色由怒转忧,表情复杂极了。
在几个人看不到的地方,郑父郑母无声地交流着。
最后,郑父败下阵来,轻咳一声,有些心虚地开口:“多谢这个小姑娘了,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救了安安。”
然后话锋一转:“但是,我们不同意你和我儿子在一起。”
话音刚落。
谢婉悠立刻挺直了腰板,信誓旦旦地对二老说:“叔叔阿姨,你们放心,我会照顾好铭松的,请你们成全我们。”
说完,她站起身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两位老人慌忙拉住她:“孩子,快坐下,快坐下。”
谢婉悠却一动不动,保持着鞠躬的姿势。
直到二老松口:“你先坐下,我们再慢慢聊。”
谢婉悠这才坐回原位。
这一幕让二老措手不及。
郑父心里的计划,全都派不上用场了。
郑铭松看着这一幕,心里暗自感慨。
婉悠真是豁得出去。
来的路上,郑铭松已经告诉了二老谢婉悠的为人。
再加上,郑铭松一直在强调谢婉悠对他的救命之恩。
他们自然不会给她脸色看。
这第一关算是过了。
至于第二关,谢婉悠能否挺过去,还是未知数。
果不其然,下一刻,郑母开始发力。
她上下打量着谢婉悠,看得谢婉悠都有些不自在,郑母才慢悠悠地开口:“刚听铭松说,你是华侨?”
谢婉悠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郑母哎呦一声:“那这饮食习惯,文化都不一样,你们的路太难走了。”
“好孩子,我怕铭松耽误你,这年头离婚的少,以后怕是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。”
谢婉悠毫不动摇,坚定地说:“阿姨,您不用担心,我和铭松都不在乎,不会管别人说什么。”
郑母脸色一变,语气变得强硬:“反正我不同意。”
“你们不合适!”
郑铭松及时出面,他轻轻拍了拍郑母的手臂,试图安抚她:“妈,您放心,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郑母眼圈瞬间红了:“我怎么放心,你和温雪清过成这样,妈妈都心疼死了。”
“你要是和她结婚,那不得飞到国外去,你要是受欺负了,我们怎么来帮您?”
意识到母亲担心这一点,郑铭松心头一暖,眼里也泛起了泪光。
“妈,我和婉悠说好了,以后留在泸市。”
“别担心。”
郑铭松说完这两句话,郑母有些半信半疑:“她愿意放弃国外那么好的生活?”
谢婉悠立刻表态:“当然,我们的事业都在泸市,以后就都在那了。”
郑母还是有些不放心,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。
随后,她提了一个要求:“那阿姨给你一个机会,你把你家里人喊来,咱们两家人吃一顿饭把。”
郑铭松想要阻止,毕竟飞到中国来,需要很久的时间。
但被郑母的眼神制止住了。
他息声,看向了谢婉悠。
郑铭松心中也想知道谢婉悠家里人的态度。
以为谢婉悠会为难,不想她一口答应下来:“好的,我马上通知他们赶过来。”
……
一段时间后。
谢婉悠在家表现良好,不仅会动手做饭,家务活也是一把手。
郑父郑母有些松动。
特别是郑母,从尝到谢婉悠煎的牛排后,态度大变,一口一个小谢喊得格外亲热。
郑父打翻了醋缸子,阴阳怪气的附和:“小谢小谢……”
气的郑母给了他一扫帚。
临近除夕前三天。
一个格外冷的天气。
谢婉悠的父母跨越了大半个地球,敲响了郑铭松的家门。
郑铭松推开了门。
门口站着一对打扮得体的中年夫妇。
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,尽管寒冷的天气让他们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雾,但依旧掩盖不住他们的热情。
“嗨,这里是郑铭松的家吗?”
郑铭松一听这熟悉的口音,立刻认出了他们。
他惊讶地打量了他们一下:“是的,是谢叔叔和谢阿姨吗?”
“天啊,这就是我未来的女婿。”
确认了身份后,兴奋的中年妇女立刻拥抱了郑铭松。
郑铭松有点手忙脚乱,松开后赶紧请他们进屋。
他看着两位略显疲惫的客人,递上了两杯茶,问道:“阿姨,你们什么时候到的?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?我可以去接你们的。”
谢母尝了一口茶,眼睛一亮,然后回答:“没事,我们让秘书安排了车,很快就到了。”
谢父,有着典型的亚裔面孔,此刻也带着笑容附和着妻子:“不用担心。”
三人聊得非常愉快。
尤其是郑铭松的见识和学问,让谢父谢母都赞不绝口。
他们眼中的满意之情几乎要溢出来了。
不久后。
郑父郑母和谢婉悠还有安安一起回来了,手里都提着不少东西。
两家人又聊了起来。
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和客套,郑母很快就和谢母成了姐妹。
……
在饭桌上。
谢父谢母对中国菜赞不绝口:“真好吃。”
谢母不由得感慨:“上次吃还是上次。”
谢父也附和着。
看着他们感情特别好。
酒足饭饱之后,郑母率先开口:“你们同意两个孩子在一起吗?”
谢父谢母连连点头。
“当然,我连婚期都想好了,明年十月结婚怎么样?”
呃……
郑母犹豫了。
郑父也愣住了。
郑铭松也愣住了。
只有谢婉悠一个人微笑着:“我也觉得很好。”
安安看着大人们,好奇地问:“什么是结婚?”
谢母看着安安的眼神特别温柔,听到他的问题,招手让他过来。
安安走过去,就被她抱在怀里:“安安,结婚的意思就是,以后婉悠也是你妈妈了。”
安安的小脑袋有点晕,想了一会儿,问道:“我能有两个妈妈吗?”
谢父在一旁插话:“当然,你还会多一对爷爷奶奶,高兴吗?”
安安的眼神有点迷茫,他的小脑袋想不明白。
然后,他愣愣地点了点头,就这样把郑铭松给卖了。
郑铭松有点头疼。
这下子感觉事情闹大了。
最后,郑母没有同意:“再考虑考虑,不急。”
郑铭松松了口气,他现在还不想结婚,妈妈拒绝了更好。
时间慢慢指向九点。
大家都各自回房睡觉,安安被奶奶抱去了房间。
谢婉悠落后一步等着郑铭松。
郑铭松知道她有话要说,也停下了脚步。
等大家都回房后,谢婉悠拉着他到了客厅,伸手一抱将他抱住。
郑铭松任由她抱着,他正想说什么,耳边就传来了她的理解:“我知道,你现在还不想结婚。”
“没关系,我会等你。”
郑铭松心里一软,回抱了她。
“我还没准备好,等我准备好了,一定会告诉你的。”
谢婉悠轻轻地应了声好。
大年三十一过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就目送着谢家的双亲离去。
告别了家乡的母亲,他们便踏上了前往泸市的列车。
接下来的两年里。
他们的公司生意兴隆,专利技术为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赚得钵满盆满。
看着郑铭松沉迷于赚钱,迟迟没有结婚的打算。
谢婉悠急了。
于是她发起了第101次的求婚。
在海边。
郑铭松闭着眼睛,享受着日光浴,感觉非常舒适。
这时,一个小女孩牵着气球走了过来:“英俊的先生,你愿意接受这枚戒指吗?”
郑铭松睁开眼睛,看到一个小女孩递给他一个钻戒盒子。
盒子上绑着气球。
以往,郑铭松知道这是谢婉悠的安排,都会拒绝。
但这次,他接受了。
随着郑铭松的动作,谢婉悠从远处跑来。
她快速跑到郑铭松面前,拿出另一个盒子打开,里面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“铭松,你愿意和我结婚吗?”
郑铭松被谢婉悠逗乐了,颤抖着身体,伸出手指:“我愿意。”
钻戒套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。
谢婉悠脸上洋溢着喜悦,像个小女孩一样,拉着郑铭松奔向大海。
“亲爱的终于答应和我结婚了……”
两人幸福的笑声随风飘扬。
……
同年五月。
郑铭松和谢婉悠在泸市举行了婚礼。
他们说出了“我愿意。”
亲吻,交换戒指,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。
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。
唯一角落里的温雪清,像根木头一样,一动不动。
心里却是无尽的痛楚。
这两年,她因伤退役。
一个人生活在冷清的大院里,非常寂寞。
偶尔她实在受不了那份冷清,会去看看安安。
而安安嘴里,也总是提到谢婉悠。
听着安安的描述,谢婉悠是个称职的母亲,安安现在很自信,很阳光。
郑铭松的脸上也总是挂着幸福的笑容。
不像以前,总是皱着眉头,辛苦地为家庭操劳。
都说爱人如养花。
郑铭松快三十岁的面容,被爱滋养得像二十出头。
比以往年轻许多。
温雪清已经没有再争取的勇气。
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。
温雪清坐了很久,看到两人要来敬酒,她的身体一颤,本能地想要离开。
却被眼尖的谢婉悠叫住:“嘿,温,敬你一杯。”
温雪清停顿了一下,缓缓举起酒杯。
只觉得这酒杯格外沉重,一时竟举不起来。
但当她对上郑铭松的目光后,她停顿了片刻。
然后她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,平静地祝福道:“祝你们新婚快乐,百年好合。”
郑铭松这才露出笑容。
温雪清勉强一笑,举杯饮下了酒液。
她不想让郑铭松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,酒液顺着喉咙滑下。
却像火一样,燃烧着她最后一丝不该有的念头。
烧得一干二净。
……
泸市监狱。
高杰被人打得半死,蜷缩着身子不停地干呕。
他望着牢房的窗口,露出无限的渴望。
他好想出去!
但随即,他的眼神又黯淡了。
他知道自己永远都出不去了,永远。
这时,一个狱警走过来,查看了他的伤势,对另一个说:“没死。”
“没死就好,这家伙上面特别关注,别让人打死了。”
“明白。”
高杰阴险一笑,他知道自己的待遇,肯定是温雪清和郑铭松搞的鬼。
他每天都在诅咒他们。
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,抽了他们的筋。
狱警的声音再次传来:“今天外面怎么这么热闹?”
“听说大老板郑铭松和谢婉悠结婚了。”
“那婚礼,那场面,真是壮观。”
“这么有钱啊?”
“那当然了,这两口子赚了不少呢。”
每一句话,都在刺痛高杰的心。
他瞬间红了眼,愤怒地咒骂着。
走进来的其他囚犯,见他嘴里不干净,又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高杰被打得奄奄一息,再也不敢出声。
他流着泪,呆呆地看着小窗户。
终于后悔了。
恶有恶报,不是不报。
人生在世,多做善事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