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丈夫提出AA制,我同意了,他月薪5千我1万,房贷8000一人出一半,等到交钱时,他傻眼了
发布日期:2025-11-24 01:53    点击次数:150

书房里只剩下鼠标单调的点击声。

周凯背后已经被汗湿透,衬衫贴着皮肤,难受得要命。

电脑屏幕上,手机银行网页版刺眼地亮着。

一行红色的字,像在嘲笑他——

【尊敬的客户,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于今日自动还款-8000.00元,用于归还住房贷款。

当前卡内余额:1000.00元。】

八千。

周凯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两个字。

怎么会是八千?

上周,姜岚不是才往他卡里转了4000吗?

他心里算得清清楚楚。

房贷八千,姜岚出四千,他这边只要有四千就够了。

再加上他那5000的工资,扣掉四千,还能剩下一千。

完美计划。

可银行的短信不会说谎。

它直接从他账户里划走了整整八千。

不对,不对。

周凯点开交易明细,手指因为紧张有点抖,几次点错位置才看清楚。

一笔转入:+4000.00元。

一笔扣款:-8000.00元。

脑袋里嗡的一下——原来姜岚转了钱,但银行扣款时,他卡里本来只有他自己的5000,加上那笔4000,总共是9000。

银行系统就直接从这张卡里扣走了整整8000。

所以,这个月他卡里只剩下一千。

一千块怎么过一个月?

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窜到头顶。

周凯一把推开椅子,椅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。

客厅很安静。

姜岚靠在沙发上,手里捧着一本书,灯光落在她身上,安静得有点不真实。

这种安逸像刀子一样刺在周凯眼里。

他说话带着质问,声音都有点变形:“你到底什么意思?说好了AA制,这个月的房贷怎么从我卡里扣了八千?”

姜岚连眼皮都没抬,只伸手翻了页,纸张发出轻轻的哗啦声。

那声音在周凯耳朵里像极了蔑视。

“上周你自己说了,以后家里开销要算清楚,要AA。”姜岚说得平平淡淡,听不出情绪。

“我同意了。

这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,贷款一人一半,很正常。”她停了下,视线没离开书本,“我的那份,4000,上周三就已经转到你卡上了。

银行扣款短信只会发给主贷人,也就是你。

是你工资不够,才会觉得钱少,不是吗?”

每一句都像小锤子,不重但精准,敲在周凯最难堪的地方。

他脸一下红到脖子根。

不够?姜岚竟然当着面说他工资不够!

是,他工资确实才5000。

但那又怎样?单位里,他也是有面子的!而且,周凯提出AA的根本目的根本不是要真按一人一半来算!

结婚这些年,家里的房贷、水电、物业,多半都是姜岚在出;他每月象征性给她2000当生活费,就已经觉得自己很伟大了。

上个月,周凯照着他妈的话办了。

他妈在电话里直截了当:“你媳妇一个月挣那么多,你还给她钱干嘛?让她自己花她的去。

你把那两千块省下来,存着,要不以后养老,要不帮你侄子凑个首付,这不比送钱给她强吗?”

周凯被说服了。

于是借着一次小小的争执,他一本正经地提出了所谓的“新时代夫妻关系”——AA制。

在周凯的设想里,AA制就是他以后可以不用再给姜岚那两千块生活费了。

家里的日常开销、买菜做饭、水电燃气,一律由“独立”的姜岚承担。

他自己那五千块工资,可以完整地攒起来,做自己的私房钱。

至于房贷?那更简单。

以前都是姜岚在还的,以后当然也该她来还。

周凯万万没想到,姜岚竟然把AA制执行得比他想象得更彻底——连八千块的房贷,也要按半来分!四千块!那可是他工资的大头啊!

“那不一样!”周凯急了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赖。

他往前跨了两步,站在沙发前,俯视着姜岚:“以前房贷不都是你一个人在还吗?都还这么多年了,怎么现在突然要我来还?你一个月挣一万多,我才挣五千!你多承担一点又怎么了?我们是夫妻!有你这么当老婆的吗?还跟自己老公算这么清楚!”

“我们是夫妻?”这一次,姜岚终于有了反应。

她合上手里的书,把它放在茶几上,动作缓慢不慌张。

然后抬头看他。

那眼神里没有愤怒、没有矫情,只有一种周凯从没见过的、平静得冷冽的淡然。

这种平静让周凯心里一紧,像被什么东西顶住了。

“周凯,上周你跟我说你那两千块生活费以后不给了,要跟我AA的时候,你怎么不说‘我们是夫妻’?”

姜岚的声音很平,但每句话都像往外掏刀子,“你妈打电话来,要我给你刚大学毕业的侄子出首付买婚房的时候,你怎么不说‘我们是夫妻’?你弟弟做生意赔了钱,你二话不说拿走我们家里十万块积蓄去填窟窿,连招呼都不打声的时候,你怎么不说‘我们是夫妻’?”

每一件被周凯故意忽略、当作理所当然的事,都被姜岚一件件翻了出来。

周凯张了张嘴想辩解,喉咙里却像堵了东西,发不出声音。

姜岚站了起来。

她比周凯矮一点,但此刻周凯反倒有点需要仰视她。

她的嘴角带了一抹弧度,但那不是笑。

“周凯,你不是喜欢算计吗?你不是觉得AA制很合理吗?”她说,“好,那我就陪你认认真真地算一算。”

“这套房子,总价一百六十万,首付五十万,是我出的。”“装修花了二十万,是我出的。

我们结婚十五年,房贷每个月八千,一年就是九万六,十五年,连本带息,我还了一百五十多万。”

“这些,我以前不跟你计较,因为我觉得,我们是夫妻。”

“但是现在,你主动提出了AA制。

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,把账一笔一笔地算清楚。”

姜-岚走到周凯面前,直直盯着他的眼睛。

“房贷,只是个开始。”

“从下个月起,家里的物业费,一千二,一人六百。

水电燃气网费,大概一个月五百,一人二百五。

你每天开车上班,油费、保养、保险,我们也要分摊。

还有,吃饭,以后各做各的,或者出去吃,各付各的。”

“对了,还有你爸妈那边。

以前每个月我给他们两千生活费,以后你自己负责。

他们看病拿药的钱,也别再来找我报销了。”

“周凯,既然要AA,那就彻底一点。”

周凯的嘴唇哆嗦起来。

他的脑子飞快地算着账。

房贷四千,物业六百,水电二百五……光是这些硬性开销,就已经超过了周凯的工资!

周凯连自己都养不活了!这怎么可能!这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!

“你……你这是在逼我!”周凯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
“我逼你?”姜-岚看他的神情,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。

“是你逼我。

是你用十五年的时间,把我对这个家,对你这个人的最后一丝情分,都算计没了。”

“周凯,游戏是你开始的,但现在,规则由我来定。”

说完,姜-岚没有再看他,转身拿起茶几上的书和车钥匙。

“今晚我回我妈那边住。

你好自为之,用剩下的一千块,过完这个月吧。”

大门咔哒一声关上了。

世界一下子静了。

客厅里只剩下周凯一个人。

他像是被抽去了力气,踉跄退了两步,一屁股坐在沙发上。

姜-岚刚坐过的位置,似乎还留着一丝余温。

但周凯只觉得,一股冰冷从尾椎骨蔓延开来,瞬间攥住了全身。

他看着手机上那行字:“余额:1000.00元”,这是他第一次真的感觉到,自己好像无意中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。

一切都失控了。

他瘫坐在沙发上,一动不动。

客厅的灯还亮着,光打在他脸上,完全看不出血色。

手机屏幕上的“1000.00”像个巨大的嘲笑。

这个月才过了十天。

剩下二十天,他还要怎么活下去?

更让他喘不过气的,是姜-岚临走前抛出去的那一笔账。

房贷,四千。

每个月十五号是还款日。

还有五天。

四千块,周凯从哪儿弄?

他的工资每月固定五千,月底才发。

现在口袋里,微信和支付宝里加起来,也就姜-岚“赏”他的这一千块钱。

借朋友?他的脑子里闪过几个名字,又一个个否决了。

不行,太丢人了。

跟人说自己被老婆逼着要借钱还房贷?周凯这张脸还要不要了。

找家里?那更不行。

周凯刚在家里吹过牛,说自己在家有话语权,姜岚对他百依百顺。

现在回头去跟家里要钱,那等于是当着所有人面打自己的脸,颜面扫地他受不了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周凯觉得心脏像被人攥着,一点点越收越紧,冷汗从额头往下冒。

他猛地站起来,在客厅里来回踱步,想着:一定得想个办法。

脚步停在书房门口,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上——那是他的私房钱。

那些钱是他一点一滴从日常开支里省下来的,藏了好几年,算是他的底气和安全感。

要动这笔钱,比砍了他一条手还难受,可现在根本没别的选择。

他找出钥匙,手抖得厉害,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锁芯。

“咔哒。”抽屉开了,里面是个铁皮盒子。

盒子一开,一沓崭新的人民币排得整整齐齐。

周凯一张张数,数出四十张——四千块。

他把钱拿在手里,心像被掏空了一样。

把这四千块先转到自己银行卡上,然后打开房贷还款的APP,点了提前还款。

操作完成的那一刻,周凯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被永远抽走了,胃里翻江倒海,特别难受。

接下来几天,家里安静得让人发毛。

姜岚每天早出晚归,回到家就直奔卧室,把门一关就不出来。

周凯想用冷漠来反击,故意把脏衣服丢客厅,把外卖盒堆在茶几上,把卫生间弄得一团糟。

他以为姜岚一定会发火,肯定会跟他吵,只要她开口,他就能把话题扯回“夫妻情分”,好让她让步。

结果姜岚根本不搭理这些。

她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,对于周凯刻意制造的混乱,视若无睹。

姜岚越是这样,周凯越心慌。

那种感觉奇怪极了,就像你把一拳打在棉花上,所有力都没了,最后只能在肚子里憋着,变成内伤。

他的工资根本撑不了下个月的开销。

撑不住了,周凯拿起手机,拨通了母亲的号码,通话一接通,声音就带上了哭腔。

“妈……”他哽咽着开口。

电话那头周母立刻紧张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?”

周凯开始添油加醋地说起了事,把自己主动提AA说成是为了分担家里压力,把姜岚算账说成她嫌他赚得少、跟他划清界限。

他故意夸张:“妈,姜岚现在铁了心跟我算账,房贷要我出一半,还跟我要四千块!你知道我工资多少吗?这不是要逼死我吗?”

又接着说:“水电物业她也要平摊,以后也不管你跟爸了,生活费不给了。

她就是嫌我们家穷,把我们当累赘!”

旁边周莉一听电话内容,马上插嘴嚷嚷:“哥,你也太没用了吧!一个女人都管不住?她嫁到我们周家,她的钱就是我们一家人的钱!她凭什么跟你AA?”

周母听完更气得上头,声音里全是怒火。

“简直是反了天了!这个扫把星!我立马给她打电话!我倒要问问她,她到底想干什么!”

周凯“啪”地挂了电话,心里立刻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。

姜岚,你不是挺能耐吗?我看你这次怎么应对我妈!

姜岚这会儿正在公司开一个重要的会。

手机“嗡嗡”在会议桌上震动起来,屏幕亮着“婆婆”两个字。

姜岚的眉头,几乎看不出地轻轻挑了一下。

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,没接。

等会议终于散了,姜岚回到办公室,手机上已经积了七八个未接电话,全是她婆婆打来的。

姜岚看着那个号码,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。

然后,她拿起手机,回拨了过去。

电话几乎是“秒接”的。

还没等姜岚开口说一个字,电话那头就爆发了周母那尖锐刺耳的咆哮声。

“姜岚!你这个恶毒的女人!你到底想干什么?周凯是你男人!你不帮他不说,还处处算计他?我们周家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,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家门!”

“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能赚钱了,翅膀硬了,就瞧不起我们周家了?我告诉你,只要你一天是我周凯的老婆,你赚的钱就得往周家填!你想一个人独吞,门儿都没有!”

“我儿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?你要这么逼他?你心里到底安的什么好心!”

一连串的辱骂,句句不离,跟过去二十年里的每一次,简直一模一样。

姜岚一句话也没说,就那么安静地听着。

电话那头,声音从开始的愤怒咆哮,到后来因为说不出气而发出的喘息声。

但姜岚的心里,却一点波澜都没有。

过去听这些话,她会觉得委屈,会生气,会想争辩,甚至会哭。

可现在,她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了。

就像在听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在演戏。

直到电话那头的周母骂累了,停下来大口喘气时,姜岚才有了动作。

姜岚依旧没说一个字。

她直接“啪”地挂断了电话。

接着,她打开手机通讯录,找到“婆婆”这个联系人,点进去,然后,点击“拉黑”。

整个操作过程中,姜岚的表情,连一丝变化都没有。

做完这一切,她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,闭上了眼睛。

二十年的婚姻生活,像老电影一样,一幕幕在姜岚脑海里快速闪过。

但闪过的,都不是什么甜蜜温馨的画面。

全是各种账单。

结婚第三年,公公心脏病要做手术,需要五万块。

周凯两手一摊,说自己没钱。

最后还是姜岚,拿出了自己刚工作没多久攒下的全部积蓄。

周凯当时还说:“你赚得多,你先垫着呗。”

结婚第七年,周莉(小姑子)的儿子要进一个好的私立幼儿园,赞助费三万。

周莉哭着跑到家里求助,姜岚又掏了钱。

周凯当时拍着胸脯说:“都是一家人,你这个当舅妈的,总不能见死不救吧?”

到了结婚第十年,家里要换车,二十万。

姜岚出了十五万,周凯出了五万,可车子的所有权证上,写的是周凯的名字。

周凯的理由是:“男人开出去才有面子,写你的名字,别人会笑话我吃软饭。”

最过分的是结婚第十二年,周凯的亲弟弟做生意赔了十万块。

周凯压根没跟姜岚商量,直接从他们夫妻俩联名的账户里,把钱转走了。

姜岚发现后质问他,周凯还理直气壮:“那是我亲弟弟!我不帮他谁帮他?再说了,那钱你赚的那么容易,花一点怎么了?”

一笔又一笔,算不清也放不下。

每一次,姜岚的退让和付出,换来的不过是周凯一句老调重弹:“你赚得多,就该多出点。”听着这话,她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提款机。

在周凯和他那圈子里,姜岚不是妻子,不是家人。

她是个会走路的钱包,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银行卡。

直到有一天,她终于睁开眼,盯着窗外的天空看了好久——天很蓝,蓝得让人清醒。

她掏出手机,点开一个带着“张律师”备注的号码,按下拨号键。

声音平静又决定:“张律师,你好,我是姜岚。

关于离婚和财产分割的事情,我想跟你约个时间,详细谈谈。”约好了下周三见面,她挂了电话,在办公室里又坐了十分钟。

二十年的账,该算清楚了。

回到家,玄关的灯是暗的。

周凯坐在客厅看电视,电视光打在他脸上,明暗交替。

门一响,他也没抬头。

姜岚换鞋,把包随手放上鞋柜,也没去厨房做饭。

她本想直接回房,路过周凯的卧室时脚步停了一下。

房门开着,里面多了个半人高的小冰箱,白色的,轻轻地嗡嗡响。

周凯从沙发上站起来,直接走进卧室,打开那台小冰箱,拿出一罐酸奶。

撕开盖子,连看都不看她一眼,又径直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。

整个动作像是空气中的一个姿态——对她视若无物。

姜岚没说话,转身去厨房想接杯水。

打开大冰箱的一刻,她的手停住了。

冰箱里,许多食物都被贴上了白纸条。

鸡蛋盒上写着“周凯”,牛奶瓶上写着“周凯专用”,就连半颗卷心菜的保鲜膜上也贴着“周凯的,勿动”。

幼稚。

可笑。

她合上冰箱门,连水都懒得喝。

她走到卫生间,看见洗手台旁本来那个卷纸架是空的,而墙上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架子。

两个架子并排摆着,一个挂着新纸,另一个空着。

挂纸的下面用油性笔写着两个字:“周凯”。

空的那边也写了两个字:“姜岚”。

她就站着看了好一会儿,突然觉得极其无趣——这就是他的“报复”。

用小学生式的划界方法,给家里分地盘。

他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她,逼她屈服。

可姜岚只觉得恶心。

二十年的夫妻情感,最后被细碎到剩下一张张贴着名字的卷心菜和卫生纸。

她回自己房间,关了门,把他的一切隔绝在外。

两天冷战,像是家里被压上了厚厚的尘。

到了周末,门铃响了。

周凯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去开门,声音里有种孩子般的兴奋:“哥!我带乐乐来看你了!”周莉那一贯的大嗓门传进来。

姜岚在房里看资料,没动。

客厅里很快传来周莉和她儿子乐乐的喧闹与打闹,而周凯的声音里全是溺爱:“哎哟,我的大外甥来了,快让舅舅抱抱!”

“哥,你看看,你都瘦了!那个女人是不是没给你做饭啊?”周莉的声音既不大也不小,正好能被屋里的姜岚听到。

“别提了,人家现在是大总监,忙得很,哪有空管我。”周凯一脸委屈地答着。

“她怎么能这样!你就是太老实,才被她欺负的。”周莉一边说,一边朝姜岚房门那边走过去。

随后有人敲门。

“嫂子,是我,周莉,我带乐乐来看看你和哥。”她在门外说着。

姜岚打开门,周莉脸上是一副做作的关心表情。

她背后的小男孩乐乐,手里抓着一包薯片,碎屑掉得到处都是。

“嫂子,你别生我哥的气了。

你看你们这叫什么事,搞什么AA制,传出去多难听啊。”周莉还拉着姜岚的手,想把她往客厅拽。

“男人在外面压力大,有时候说话直了点,但心里还是有家的。

你就多体谅体谅他。”她讲得轻松,像是在劝和。

姜岚把手抽了回来。

“乐乐,快,跟你舅妈问好。”周莉一把推了儿子。

乐乐的眼神却一直盯着茶几上的一个东西——一台崭新的平板电脑。

那是姜岚昨天刚买的,准备用来移动办公。

“妈妈!我要那个!我要那个玩!”乐乐指着平板大喊起来。

周凯马上过去,把平板拿起,递向乐乐,“乐乐喜欢吗?喜欢就跟舅妈说,让舅妈送给你。”

周莉嘴上假装教训孩子:“乐乐别闹!那是舅妈的东西!”但眼睛死死盯着平板,充满了暗示和期待。

这套把戏,姜岚看了十几年。

过去她会为了所谓“家庭和睦”把东西送出去。

可现在,她不打算继续忍让。

她看了看周莉,又看了眼那副理所当然的周凯,冷冷开口:“周莉,你刚才说AA制伤感情?”

“对啊,多伤感情啊,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嘛。”周莉以为姜岚要退步,连忙点头应和。

“好啊。”姜岚说完,话锋一转,“既然你觉得伤感情,那以后你手头紧了,别给你哥打电话哭穷。

你儿子上补习班的钱、你妈看病的钱、你家换电器的钱,都别再来找我要。”

她的目光落在周凯身上,“听见没有?以后你妹妹再找你要钱,你自己想办法。

你工资五千块,别再打我工资的主意。”

周莉的笑容顿时僵住,周凯脸色也变了,“姜岚!你怎么跟我妹说话呢!”

“我赚的钱,不是大风刮来的。”姜岚不理会他的怒火,径直走到茶几前。

乐乐正伸手要摸那平板,姜岚在他碰到之前把平板拿起。

“哇——”被抢走的乐乐一下坐在地上张嘴大哭,哭声震耳。

周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气急败坏:“嫂子!你这是干什么!孩子还小,你跟他计较什么!”

“他小,你不小。”姜岚看着周莉,语气冷得干脆,“从小你就教他看见别人好东西就开口要。

你家自己的东西不够他用吗?”

周莉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“这平板是我的,我买来是工作用的,不是玩具。”姜岚拿着平板,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,直接往自己房间走去。

“砰”一声,房门关上了。

随即,门锁“咔嗒”一声落下。

声音不大,却像一记扇耳光,狠狠扇在周凯和周莉脸上。

客厅里,乐乐还在哭。

周莉气得脸都涨成猪肝色,冲上去对着周凯的后背就是一阵猛捶。

“周凯!你看看你娶的什么样的媳妇!你还是不是个男人!就让她这么欺负我外甥?”她又骂又推。

“一个破平板她当宝!我们乐乐摸一下怎么了!越有钱越抠门!”周莉越骂越来劲儿,周凯只能低着头,抬不起反驳。

他对着紧闭的房门怒吼:“姜岚!你给我出来!你像什么样子!有你这么当嫂子当舅妈的吗!”

房间里没有回应。

周莉骂骂咧咧,抓起还在地上打滚的儿子,一边拉一边嚷:“没用的东西!我今天真是白来了!这个家我以后再也不踏进一步!”说完猛地拽起包,带着乐乐摔门而去。

那一声巨大的关门,像在宣判这场“调解”彻底失败。

周凯站在原地,胸口起伏得厉害,眼睛死盯着姜岚的房门,眼里几乎要喷火。

“好,姜岚,你真行。

你以为躲在房间里就没事了?”他心里嘀咕,愤怒翻腾。

“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躲过去?”

回到自己房间,周凯看了看新买的小冰箱,又瞅了瞅墙上他亲自画的分割线。

那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象征,可现在都显得没用了。

“这些都刺不到姜岚。”他想,“得想个更狠的——能让她乖乖听话、让她后悔的办法。”

他拿出手机,翻到一个备注写着“表哥-装修队”的号码,拨了过去。

“喂,表哥,我是周凯。

你手下有没有装摄像头的师傅?家用那种,越小越好……”

接下来的几天,周凯真的没回家。

第一天晚上,姜岚以为他只是气头上,外面找个地方过一夜,第二天会灰溜溜回来的。

以前不是没有这种事嘛。

可是第二天,家里还是空荡荡的。

手机上只收到一条短信:“单位加班,这几天不回了。”姜岚看着短信,也没回。

第三天、第四天,周凯像从这个家里蒸发了一样。

客厅前所未有的安静:没有他看电视时那震天的声音,没有他指手画脚的抱怨,也没有周莉突然带着乐乐来敲门的喧闹。

姜岚下班回家,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晚饭,坐在空荡的客厅里,那份清静让她前所未有地舒坦。

她呼出一口气,觉得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。

周末她难得没加班,站在这个被周凯和那道分割线弄得不伦不类的家里,决定做点事——大扫除,把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清理出去。

她戴上手套,从客厅开始。

周凯的钓鱼竿、他买的廉价茶叶、堆在角落舍不得扔的旧报纸和纸箱,全都一包包打包,扔到门外。

然后轮到卧室。

她把周凯的衣柜拉开,一股长年积累的烟味和汗味扑面而来。

她沉了沉气,继续往下收拾。

姜岚面无表情地把那些变形的T恤、洗得发白的衬衫一件件掏出来,随手丢进垃圾袋。

就在衣柜最底下,她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盒子。

那是周凯放他那些“宝贝”证书和旧照片的地方。

姜岚把盒子拿出来,放到一边,又弯腰继续清理衣柜。

当衣柜被清得差不多了,后面的墙壁露了出来。

还有一个抽屉,嵌在衣柜最下方,外面加着一把小小的铜锁。

这个抽屉她记得。

刚结婚的时候问过周凯,他说是些不重要的旧文件,怕乱就锁起来了。

十几年来,姜岚从没动过它。

今天站在这里,看着那把锁,她突然有了一个念头。

她停下手,开始在周凯的东西里翻找钥匙。

周凯平时的钥匙都挂在门口的挂钩上,可没有这把小锁的钥匙。

姜岚想了想,走回卧室,打开那个装证书的盒子。

盒子里除了几本早就过时的职业资格证和几张周凯年轻时的照片,别无他物。

她把东西倒出来,翻到盒子底部——一枚小小的、已经有些发黑的铜钥匙,静静地躺着。

就是它。

她拿着钥匙回到衣柜前,蹲下,把钥匙插进锁孔。

轻轻一拧,锁开了。

姜岚拉开抽屉,心里有点发冷。

抽屉里并没有什么“旧文件”。

只有一本深蓝色的硬壳账本,封面磨损,看得出经常被翻;还有几叠用皮筋捆着的银行流水单。

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。

伸手拿起账本,翻开第一页。

上面是周凯歪歪扭扭的字迹,记录得很清楚:

【2010年,春节奖金,8000元。】

【2010年,年中项目奖,5000元。】

【2010年,年底绩效,12000元。】

2010年。

那年周凯的母亲要做个不大不小的手术,需要5万块。

周凯在她面前愁眉苦脸,说自己工资低,一分钱都存不下来。

最后是姜岚把当时所有的积蓄拿出来,五万块,一分不少。

周凯握着她的手说,“老婆,委屈你了,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。”

姜岚继续往下翻,一页一页地看下去。

每一年的每一笔收入,除了他那雷打不动的五千块工资之外,其他的过节费、高温补贴、项目提成、先进个人奖金……都被一条条记得清清楚楚。

这些钱,她一次都没见过。

每次她问,周凯总是笑着说:“哪有啊,我们这种单位,死工资,没油水的。”

原来不是没有油水,是他全都藏起来了。

她又拿起那几叠银行流水单,拆开皮筋,一张张翻看。

开户人是周凯,开户行是姜岚从未听过的那家银行。

每个月,都有一笔固定的三千块钱,从周凯的工资卡转入这个秘密账户。

现实像一盆冷水,当头浇下来。

姜岚站在衣柜旁,手里还捏着那些流水单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那些年来他对她说的“没钱”“紧巴巴”,还有他说的“以后我会好好对你”,这一刻全部塌了。

风雨无阻,雷打不动,流水单子一直打印到了上个月。

姜岚的目光死死盯着最后那个余额,一串数字,像一根针扎进了她的眼睛里。

三十二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元。

三十二万!

她手里捏着那张纸,手抖得不成样子。

突然,那些过往的电话全都涌了上来。

周莉每次打电话都是哭诉:“嫂子,乐乐补习班又要交钱了,三千块,我这真是一点儿钱都周转不开了……”

接着又是:“嫂子,我妈最近身体不行,光买药就花了一千多……” 没过多久,“嫂子,家里冰箱坏了,你看……”

每一次,周凯都在旁边帮腔,语气那么理所当然:“姜岚,你也知道我妹不容易,能帮就帮一把吧。”

紧接着就是那句:“我那点工资,你又不是不知道,真拿不出钱来。”

原来,他根本不是拿不出钱!

他是把她,把姜岚,当成了他妹妹、他妈、他全家的自动取款机!而他自己呢,却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每一分“额外收入”,甚至从工资里硬是抠出大半,塞进了他那个小金库里。

这个金库,是周凯的私产,是他周家人的“宝贝”,跟姜岚这个所谓的“外人”,半毛钱关系都没有。

姜岚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她拒绝了的平板电脑。

她清楚地记得周莉那句刻薄的“越有钱越抠门”,也忘不了周凯因为她不肯顺从而当场暴跳如雷的样子。

在他们眼里,姜岚的钱,就该乖乖拿出来给他们花。

可周凯自己的钱,那可得藏得严严实实,连个零头都不能让姜岚知道。

好一个“一家人”啊!真是绝了!

好一个“AA制伤感情”啊!简直是天大的笑话!

姜岚看着手里的账本和那堆流水单,她没有哭,也没大喊大叫。

只是觉得,过去这十几年的婚姻,活脱脱就是一个巨大的、可笑的闹剧。

而她,就是那个闹剧里最可怜、最傻的那个小丑。

她把账本和流水单,一张一张,细心地收整好。

随后,她拿出手机,对着每一页都清晰地拍了照片,确保每一个数字都清清楚楚。

拍完一张,立刻上传到云端,然后设定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码。

做完这一切,姜岚把账本和流水单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,重新锁好。

钥匙,她悄悄揣进了自己的口袋。

她站起身,把之前打包好的周凯那些“垃圾”——那些他视若珍宝的东西,一袋一袋地全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里。

这个家,是时候彻底打扫干净了。
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响了。

是周凯打来的电话。

姜岚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她按下了接听键,直接开启了免提。

电话那头,传来周凯压抑着怒火的声音:“姜岚,你现在是长本事了是不是?我放在客厅的鱼竿呢?我那些报纸都去哪儿了?”

“扔了。”姜岚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
“你凭什么扔我东西!”周凯的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八度。

“周凯,”姜岚打断他,语气坚定,“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。”

电话那头,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足足过了好几秒钟,才是周凯气急败坏的咆哮声:“姜岚!你是不是疯了!离婚?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!”

“就凭我不想再当你们周家的提款机了。”姜岚说完,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。

手机屏幕暗了下去,世界,终于清净了。

姜岚心里清楚,周凯很快就会回来的。

她没在客厅等着闹一场,也没坐着等他说话,而是走进厨房,打开冰箱。

里面是昨天刚买回来的食材。

她把排骨拿出来解冻,先焯了水;玉米和冬瓜也切了块。

手法不慌不忙,像在准备一顿普通的晚饭,而不是在等一场家庭剧变。

大约一个小时后,门锁响了,钥匙旋转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
门被猛地一推,周凯带着一身火气闯了进来。

他看见客厅里那些被清空的角落,火更大了几分。

“姜岚!你……”话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。

厨房那边传来浓郁的汤香,姜岚围着围裙,手里拿着汤勺在锅里搅着。

那画面和他心里准备的剑拔弩张、哭天喊地完全不一样。

周凯站了一瞬,有点愣。

所有准备好的质问和怒火,像是打在了棉花上,散了。

他换了鞋,走到厨房口,盯着姜岚的背影。

“你……在干什么?”他问。

“煲汤。”姜岚头也没回,声音很平静,“你不是最爱喝我做的玉米排骨汤吗?”

周凯的脑子转不过来。

早上出门时,姜岚还因为一台平板跟他冷战,电话里直接提了离婚。

怎么现在又像没事人似的,忙着给他做饭?一个想法蹿上来:她在服软。

一想到姜岚离不开他、离不开这个家,周凯心里那点怒气马上又被得意取代。

冷暴力在他看来果然管用。

他清了清嗓子,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:“你还会给我做饭?我还以为你今天真要跟我闹翻天呢。”

姜岚没回话,只把火调小了,盖上了锅盖。

周凯走进客厅,往沙发上一坐,翘起了二郎腿,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个台阶下。

“行了,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。

那些鱼竿报纸,扔了就扔了吧,反正也不值钱。

以后别再这样乱发脾气。”他半真半假地说,等着她来个软软的道歉,或者几句撒娇的话。

姜岚从厨房出来,解下围裙,静静地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。

她的表情太平静了,平静得让周凯有点不舒服。

“周凯,你是不是觉得,我今天会跟你服软?”她问。

“难道不是吗?”他很肯定地反问,“你电话里那样说,不就是想让我回来哄你?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,别玩这些把戏。”

“是啊,都这么大年纪了。”姜岚轻轻点头,好像在附和他的话。

周凯听了更有底气,觉得自己又掌控了局面,于是态度更显宽容起来。

“你看,夫妻之间,床头吵架床尾和,没什么过不去的事。

之前为房贷的事,是我话说重了,让你不高兴了。”他向前倾了倾身子,语气满是教导意味。

“这样吧,房贷的事就算了。

以后还是像以前那样,你来还。

我们是一家人,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,计较那些,伤感情。”

他说完,靠回沙发,等着姜岚的感谢和软语。

在他看来,这已经是他做出的巨大让步,是一种恩赐。

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。

然后笑了。

那笑里没有温度,没有高兴,倒更像是一种让周凯浑身发冷的嘲讽。

“你说得对,没必要计较。”

姜岚拿起茶几上的手机,解锁,进了相册。

她并没有把手机递过去,只是把屏幕转向周凯,一张张慢慢划着。

“那你先解释一下,这个是什么?”

屏幕上是那本陈旧账本的封面。

周凯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封面,瞳孔猛地一缩。

“2010年,年底绩效,一万二。”姜岚声音很平,像在念清单,和她本人好像没半点关系。

她的手指继续划。

“单位发的过节费,三千。”

“高温补贴,一千五。”

“项目提成,八千。”

“先进个人奖金,五千。”

每念一项,周凯的脸色就更白一分。

他想说话,想把手机抢过来,但浑身僵住了,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
“这些,我一分都没见过。

你每次说你们单位是死工资,没油水。”姜岚划到最后一张账本的照片,又切到了另一组图。

那是银行流水单。

“这家银行,我从没听过。

开户人,周凯。”

“每个月,从你的工资卡里,固定转走三千块。”

“风雨无阻,坚持了十年。”

最后她把屏幕定格在那张显示最终余额的流水单上。

那串数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打在周凯脸上——

三十二万七千四百五十二元。

“周凯,这三十二万,又是怎么回事?”姜岚把手机放回身边,眼神平静得可怕。

“是留给你妈养老的?还是给侄子乐乐买婚房的?”她问,语气里没有责怪,只有冷静的质问。

客厅里静得像死人。

周凯脸色完全褪白,嘴唇发抖,额头开始冒细汗。

他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有一个念头在狂喊:她怎么会知道?她怎么发现的?

那个抽屉他每次都锁得好好的,钥匙一直贴身放着啊!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周凯指着姜岚,手都抖了,“你偷看我东西!”

“你的东西?”姜岚反问,“周凯,我们是夫妻。

按照法律,你的收入就是夫妻共同财产。

我只是在看我们家的钱,有什么偷不偷的?”

这句话把周凯噎得说不出话。

他的大脑像被按了快进,急着想出一个理由。

“这……这是P的!对,你P图骗我!”他抓到一根稻草似的喊,“姜岚,你真是越来越会了,为了和我吵架,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上了!”

姜岚看着他那拙劣的表演,没搭腔。

她的沉默,比任何质问都更响亮。

这招不灵了,周凯立刻换了副脸,声音软得像棉:“岚岚,我……我这是……我这是给你准备的惊喜啊!”

他努力挤出一个讨好又委屈的笑容,“你想啊,我们结婚这么多年,我从来没送过你像样的东西。

我就想着,偷偷存一笔大钱,等时候到了给你个天大的惊喜!买你最想要的那个名牌包,或者带你去欧洲旅游!真的,都是为了你,为了咱们这个家!”

他说得动情,眼神热切,像极了那个忍辱负重的好丈夫。

“惊喜?”姜岚终于开口了,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玩味,“要给我惊喜,你得从十年前就开始准备吗?”

“要给我惊喜,你得把我妈做手术那五万块忘得一干二净?”

“要给我惊喜,你得把单位发的每一笔奖金补贴都藏得严严实实?”

“周凯,你编故事的时候,能不能先动动脑子?”

周凯的脸一下僵住了。

他知道,这套理由在姜岚面前站不住脚。

脑子一转,他又想出了另一个说辞,声音刻意压得高了些,像是在自我说服:“这不是惊喜!这是……我们的养老金!我们共同的养老金!”

他提高了音量,似乎声音越大就越有理:“我这不是怕你花钱太狠存不住吗?所以我每个月偷偷帮你存起来!你看,我一个月五千的工资,拿出三千来存,我不容易吗?我这不是为咱们将来,为了咱们老了有个保障吗?”

“我们的?”姜岚重复了这两个字,嘴角的嘲讽更浓,“开户人写的是你周凯的名字,存折和卡都你锁着抽屉,密码我连知道都不知道。

周凯,你把这个叫‘我们的’?”

周凯彻底慌了。

那些清清楚楚的账目和流水,把他所有的谎言都撕得粉碎。

他看着姜岚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,心底的防线终于崩塌。

一股怒火窜上来,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,脸色扭曲,带着几分疯狂:“是!没错!这钱是我存的!是给我妹我妈他们的!”

他开始破口大骂,像是把压在心底的所有理由都一次性抛了出去:“那是我亲妹妹!是我亲妈!她们家有困难,我不帮谁帮?难道眼睁睁看他们过苦日子吗?”

“你一个月挣一万多,我妹一个月才挣多少?我妈有退休金吗?你多出点钱怎么了?你是我老婆,你的钱不就是我们家的钱吗?用你的钱帮衬一下我家人,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!”

他把他心里最真实、最自以为是的想法,全部吼了出来。

在他眼里,姜岚的钱本该是周家的;而他自己挣的钱,就是他的私有。

“天经地义?”姜岚也站起来了,她比周凯高一点,此刻看着他,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冰冷。

“周凯,从你心安理得地花我的钱去养你全家,同时把自己的每一分钱都藏起来的那一刻起,”她慢慢说,“我和你,就不是‘我们’了。”

“你说得对,我们该谈离婚了。”

姜岚拿起手机和钥匙,动作利落。

“至于这三十二万,还有这十几年你瞒着我的所有收入……”她看了他一眼,“咱们,法院见。”

“法院见。”这三个字像个开关,彻底切断了周凯最后一根叫做“理智”的弦。

他的脸上不再是慌乱的恳求,而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。

“姜岚!”周凯一声暴喝,从沙发上弹起来,眼睛通红,死死盯着姜岚手里的手机。

那手机就是证据啊!

只要毁了它,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
“你把手机给我!”他像饿狼一样扑过去,伸手就去抢。

姜岚有防备,侧身一闪,同时伸手一把推在他胸口。

她使出了全力。

周凯没想到她会反手,还真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。

整个人被推得往后一倒,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,沙发发出一声沉闷的groan。

他愣住了。

抬头盯着姜岚,眼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
这个女人,平时温顺得像只猫,任他摆布,哪想到竟然敢动手推他!

“你……你敢推我?”周凯声音都在发抖,既生气又惊讶,“你偷看我东西,你还有理了?姜岚,我告诉你,这叫侵犯隐私!我可以去告你!”

“好啊。”姜岚的声音冷得可怕。

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,那上面还开着银行流水页面。

“你去告。

正好让法官评评理,夫妻之间,查看共同财产的账户,算不算侵犯隐私。

也让法官看看,你这十年藏下来的三十二万‘隐私’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
周凯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。

告她?他哪敢真去告!真闹到法庭,三十二万会摊在台面上,他一分钱也别想独吞。

“你……你这个毒妇!”周凯从牙缝里挤出几字,“为了钱,你什么都做得出来!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,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?”

“夫妻感情?”姜岚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,“周凯,你跟我谈感情?”

“你每个月把自己的工资奖金藏得严严实实,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养家、养你妈、养你妹的时候,怎么不谈夫妻感情?”

“我妈生病住院,我求你拿点钱出来应急,你哭着喊着自己一分钱没有,让我去借钱的时候,怎么不谈夫妻感情?”

“这三十二万,要是你哪天跟我提过一个字,要是你把它放在我们两个人的名下,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!”

“是你,周凯,是你亲手把这点本来就不多的感情,撕得粉碎。”

姜岚每一句都像钉子,狠狠钉进周凯心里。

他被堵得哑口无言,只能粗重地喘气,胸口起伏得厉害。

姜岚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。

“我今天就是通知你一声。”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市场总监那种冷静果断。

“第一,从今天开始,这个家我们AA制。

我的工资我自己支配,你的工资你自己留着。

房贷、水电、物业、燃气,所有开销账单拿来,一人一半,清清楚楚。”

“第二,你妈你妹你侄子,那是你的家人。

以后你要孝顺、要帮衬,请用你自己的钱。

别再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一毫。”

“第三,这三十二万是婚内共同财产。

按法律我应得一半,十六万。

我给你一周时间,把钱转给我。

一周后我收不到钱,我的律师会直接联系你。”

说完,姜岚转身走到玄关,拿起风衣和车钥匙。

她连卧室都没回去收东西。

这个满是谎言和算计的屋子,她一秒也不想多待。

周凯坐在沙发上,眼巴巴看着她穿衣、换鞋,整个动作干脆利落,毫不犹豫。

他彻底慌了。

他原以为这只是吵一架、闹一闹,像以前无数次那样,他只要服软,说几句好话,事情就能过去。

可今天,情况完全不一样了。

姜岚看周凯的眼神,就跟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路人甲似的,压根没把这人放在心上。

“岚岚!岚岚,你别走啊!”

周凯一下子就慌了,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窜下来,拼命想去拉住她,“我错了,我真知道错了!钱!钱我全给你!那三十二万,我一分不少都给你,你别走,咱俩别提离婚这事儿行不行?”

他那手眼看就要碰到姜岚的衣角了。

姜岚“砰”地一下把门给打开了。

“周凯,太晚了。”

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防盗门狠狠地砸在了周凯面前,直接把他们俩的人生硬生生隔成了两个世界。

周凯像是被定在了原地,他呆呆地听着门外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,最后是楼下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。

她真的走了。

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彻底失控的感觉瞬间把他淹没了。

他“噗通”一声瘫软在地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脑子里一片空白,啥也想不起来。

过了好一会儿,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,颤抖着手摸出了手机,拨通了那个他这辈子最依赖的号码。

电话一接通,他那压抑着的哭腔就彻底爆发了:“妈……姜岚她……她要跟我离婚啊!”

第二天一大早,姜岚还在酒店的床上,就被一阵急促的、没完没了的电话给吵醒了。

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,是家里的座机。

她直接挂断,然后毫不犹豫地拉黑了那个号码。

可没过几分钟,手机又响了,这次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
姜岚接了起来,没吭声,就静静地听着。

电话那头传来周凯那焦急又带着怒气的吼声:“姜岚!你赶紧给我开门!我妈和我妹都来了!你马上给我滚回来!”

“你的妈,你的妹,你自己去招待。”姜岚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毫无波澜。

“你!你别忘了,那也是你妈啊!你当儿媳妇的,婆婆上门了你敢不回来?”周凯提高了音量,试图用道德绑架来压她。

“周凯,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,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懂?从今天开始,咱俩AA制。

你的妈,就不是我的妈了。”

说完,姜岚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
她慢悠悠地起床,洗漱干净,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,然后优哉游哉地去酒店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。

直到上午十点,她才发动车子,不紧不慢地朝着家的方向开回去。

刚到楼下,她就看到周凯像个热锅上的蚂蚁,在单元门口急得团团转。

一看到姜岚的车,他立马像看到救星一样冲了过来,用力地拍打着车窗。

“你可算知道回来了!我妈都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!”

姜岚缓缓摇下车窗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只说了两个字:“让开。”

周凯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了,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。

姜岚停好车,径直上了楼。

还没开门,她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“中气十足”的哭嚎声。

她拿出钥匙,打开门锁,走了进去。

客厅里,果然是一片混乱的景象。

一个看着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,拍着自己的大腿,卖力地干嚎,但你看她那脸,眼泪根本就没流下来几滴。

这正是她的婆婆,李桂芬。

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!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娶了这么个丧门星进门!非要把我们周家给搅散了才算完是吧!”

“辛辛苦苦攒点钱,还不是为了这个家!她倒好,一分钱不出,还想来分我们的钱!天底下哪有这种不讲理的道理啊!”

周凯的妹妹周莉是三十出头,也在一旁“劝着”,一会儿替李桂芬顺气,一会儿又用眼角瞟着门口,像是在等什么信号。

姜岚一进门,周莉像抓到了救命稻草,立刻松开她妈,快步冲上前,一把抓住姜岚的手。

“嫂子,你终于回来了!快劝劝我妈吧,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喝一口水!”她脸上写满着急,语气还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。

姜岚没理她,目光越过她,落在沙发上那个嚎着哭的李桂芬身上。

李桂芬见姜岚进来,哭声一下子又拔高了八度。

“你还有脸回来!白眼狼!吃我们周家的,喝我们周家的,现在翅膀硬了,想分我们家的家产?门都没有!”她嚷得更凶了。

周莉连忙拉了拉姜岚的衣袖,压低声音,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。

“嫂子,别跟我妈计较。

她嘴巴硬,其实心软。

我哥那事是他不对,我当着给你道歉。”说着,她竟然真诚地向姜岚鞠了一躬。

然后她又拉着姜岚的手,开始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。

“嫂子,那钱……我知道你气。

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,我老公早走了,我一个人带小宝,妈又有高血压心脏病,谁都离不开钱。

我哥心疼我们,怕我们以后没着落,才偷偷存了点,想给我们母子留个保障。

他是真心的,你就看在小宝小的份上,别跟他计较了,好不好?”

她说得很动情,眼圈都红了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一套组合拳,出招又快又熟——先是婆婆撒泼打滚,占据道德高地;再是小姑子明着道歉,暗里把你架到恶毒嫂子的位子上。

要是以前的姜岚,可能真会心软,为了家里和气儿就忍了。

但现在不一样了。

姜岚静静地听着她们演出,一句话没说。

等周莉话音落,眼巴巴看她等表态时,姜岚当着大家的面从包里掏出手机,解锁,打开录音功能,然后把手机放到玄关的柜子上,摄像头正对着客厅。

在不太亮的客厅里,那个小小的红点格外刺眼。

李桂芬的哭声立刻卡在了嗓子眼里。

周莉这会儿也愣住,拉着姜岚的手僵住了。

周凯更是瞪大了眼睛,指着手机喊:“姜岚,你干什么!”

姜岚没看他,只是慢慢看着李桂芬和周莉,缓缓开口。

“闹完了吗?”

她声音不大,可像把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面,大家都沉了。

李桂芬和周莉对视一眼,沉默不语。

“没闹完就继续吧。”姜岚做了个请的手势,“我录着。

你们今天说的话、做的事我都会保存下来。”

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!”李桂芬从沙发上坐起来,哭也没哭了,声音尖利。

“没什么意思。”姜岚目光扫过她们的脸,“只是觉得你们刚才那出戏挺有意思,想留个纪念。

将来要是上法庭,也好有个证据,让法官看看你们周家人是怎么‘讲道理’的。”

“法庭?”李桂芬声音更尖了,“你还真敢去告!我儿子哪里对不起你了,你怎么能这样对他!”

姜岚平静地回答:“好,既然你们想讲道理,那我们就好好讲讲。”姜岚往前走了两步,站到客厅中央。

她比周凯高,站那儿的时候气场全开,完全不像在让步。

“第一,这套房子,120平。

买的时候总价1,000,000。

首付300,000,是我爸妈出的,有转账记录。”

“第二,剩下700,000贷款,30年还清。

到现在已经还了10年。

每月房贷10,300。

我每个月出8,000,周凯出2,300。

十年里我还了960,000,他还了276,000。

银行流水,一笔都错不了。”

“第三,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姜岚一个人的名字。”

姜岚一条条说得清清楚楚,李桂芬和周莉的脸色跟着变得难看。

到最后,两个人都没了血色。

“所以,”姜岚看着她们,字字有力地总结道,“这套房子,从法律上讲,是我的婚前财产加上婚后我个人还贷的部分。

你们现在站的地方,是我姜岚的私人住宅。”

“现在,我请你们出去。

如果你们再在这里撒泼,影响我正常生活,我就报警。

罪名,私闯民宅。”

第二天,姜岚没去公司。

她给助理打了个电话,只说了四个字:“请假一天。”然后挂了电话,打开电脑,搜本市最好的离婚律师。

排名第一的是一家叫“德正”的律所,首席律师姓张,专打离婚官司,号称从业15年,无一败绩。

姜岚直接给律所打电话约张律师。

秘书说张律师今天行程很满,姜岚只说了一句:“我可以付三倍的咨询费。”

半小时之后,她收到了短信,预约上午10点。

九点五十分,姜岚准时出现在德正律所门口。

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,头发梳得利索,脸上没有多余表情。

秘书把她领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。

张律师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,短发、金丝眼镜,整个人很专业。

“姜女士,请坐。”

姜岚没客套,直接从包里掏出文件,一份一份摆在桌上:房产证复印件、购房合同、首付款300,000的银行转账凭证(付款人是她父亲)、她那张十年还贷的银行卡流水,厚厚一叠。

周凯那张卡的流水,是她前几天偷偷拍下来的照片,也打印好了。

最后,她把手机递上。

“张律师,我想离婚。”她直接说。

张律师扶了扶眼镜,先拿起房产证复印件。

“房子是您一个人的名字,婚前购买?”“对,婚前付的首付我父母出的。

婚后贷款主要是我在还。”姜岚把事情讲得井井有条。

张律师翻看那些银行流水,一页一页看得很仔细。

她看得越久,眉头挑得越高。

最后她抬头问:“周先生每月的工资,几乎都转给他母亲和妹妹?”

“是的,以各种名义。

他说他母亲有高血压、心脏病,他妹妹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。

这些都是他的说辞。”

“那你们夫妻日常开销、孩子的教育费,都是你在承担?”张律师继续追问。

“全部。”姜岚的回答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迟疑。

张律师把文件放下,往后靠在椅背上,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许多。

“姜女士,”他开口,“从这些证据来看,周先生不仅没尽到对家庭的经济责任,而且还在持续把夫妻共同财产往他原生家庭那边转。

这是第一点。”

“第二点,你刚才说他最近又偷偷转走了一笔钱?”张律师接着问。

姜岚点点头,按下手机的播放键。

昨天在玄关柜上录下的那段声音,清清楚楚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流出来。

李桂芬的哭叫、周莉的那种道德绑架式训斥,再到周凯干脆利落地承认转走了五十万,一句不少。

录音一停,办公室里沉默了几秒。

张律师看着姜岚,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。

“姜女士,你比我见过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当事人都准备得更充分。”他直说,“周先生的这些行为,已经构成了恶意转移婚内共同财产。

那五十万,法律上他得全额返还。”

他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“而且在以后的财产分割里,法官会考虑他的过错,可能判他少分,甚至不分夫妻共同财产。”

张律师每句话都像一颗定心丸。

姜岚安静听着,等他说完,她才开口:“张律师,我的诉求,不止是拿回那五十万。”

张律师示意她说下去。

“我要他净身出户。”姜岚声音不大,却每个字都很沉,“我要让他和他那一大家子,为这十几年的吸血付出代价。”

张律师沉默了几秒,眼神变得更凝重。

“有难度,但不是不可能。”

她从椅子上站起来,在窗边去了又回来,像是把情绪压回体内。

张律师把建议摊开了:“现在,不要打草惊蛇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姜岚问。

“你手上的证据足以在离婚官司中占绝对优势,把房子和那五十万要回来没问题。

但想让他净身出户,还得有更硬的东西。”

张律师指了指桌面,“你需要更详实的证据,证明这十几年里,周凯的原生家庭是如何系统、持续地从你这儿‘吸血’的。

比如,他母亲的病历是不是真的需要那么多钱?他妹妹的生活到底有多拮据?这些钱最后到底去了哪儿,是看病用了,还是被他们拿去做投资,甚至买了房?”

姜岚眼里顿时有了亮光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她追问。

“稳住他。”张律师语速放快,“你今天的举动肯定让他警觉了,但你描述的他这个人,非常自大,也很小看你。

他会以为你是气头上闹一闹,过两天就会妥协。”

“你要利用他的这种心理。”张律师嘴角出了职业性的淡笑,“你回去,主动跟他‘和解’。

就说你想了很久,为了家庭和孩子,决定原谅他。

条件是,他必须把钱转回来。”

姜岚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。

“他不会轻易把钱转回来的。”她道出疑虑。

“对,他不会。

他会觉得被掌控了,态度会更嚣张。

他会提出各种条件,逼你为他母亲道歉,或者用别的方式试探你的底线。

正是这个过程,给了你机会。”张律师的声音里有一种计划性,“你要装作妥协,顺着他。

引导他多说,把过去的那些事一步步拽出来,让他亲口承认那些钱是怎么从你这儿流到他家人手里的。”

“每一次对话,都记得录音。”

“一个精于算计的男人,在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时候,最容易得意忘形,也最容易露出破绽。”

姜岚从律所出来,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。

她没直接回家,而是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了很久。

不是发呆,也不是喝咖啡——是复盘。

把张律师每一句话都在脑子里倒过来想、推演接下来可能走的每一步。

这是一个局。

以婚姻为赌注,以人心为棋子的局。

她不仅要做局,更要做那个掌控全局的操盘手。

下午四点,姜岚回到家。

客厅里,周凯正坐在沙发上抽烟,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。

见她进门,他掐灭烟,站起来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:“你去哪了?一天都联系不上你。”

姜岚没回头,径直走到厨房,给自己倒杯水。

“出去走了走。”她的语气很平静。

周凯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,被她的平静堵在了喉咙里。

他跟着她,盯着她喝水。

“昨天的事,你到底想怎么样?真要去法院告我?姜岚,我们是夫妻,你把事情闹这么绝,对你有什么好处?”他的话里有责备,也有不耐烦。

姜岚放下水杯,转过身,终于正眼看他。

脸上有种明显的疲惫。

“周凯,我走了一天,也想了一天。”她声音轻,但每个字都清楚。

周凯在她脸上找答案,想从表情里看出退路。

“我们结婚快二十年了,”姜岚的语气更低了,“从认识到现在,半辈子过去了。

为了钱,闹到上法庭,让所有人看笑话,真的有必要吗?”

这话像是在示弱,周凯表情微微松动。

他以为她还是离不开这个家,离不开他。

于是挺直了腰杆,“你能这么想,最好。

我本来也没想把事情闹大。

那钱,我就是暂时帮我妈和我妹存着,又不是不给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姜岚垂下眼,“是我昨天太冲动了,不该当着你妈和你妹的面说那些话。”

周凯彻底放松下来了。

他以为,一切都回到了原点。

女人吵几句,最后还是会回到家庭的怀抱。

他脸上的得意慢慢爬上来,“你知道就好。

我妈昨天被你气得,回去就吃了两颗救心丸。

你确实应该跟她道个歉。”

“可以。”姜岚出乎他意料地干脆,“我可以去道歉。”

周凯愣了下,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利落。

姜岚接着说:“但是,那笔钱,你得先转回来。

转到我们俩的联名账户上。

钱回来了,我马上就去给你妈赔礼道歉。

我们照以前那样过日子。”

一提到钱,周凯又警惕起来,“道歉是道歉,钱是钱。

你先去道歉,让我妈消了气,钱的事我们再慢慢说。”他想空手套白狼,显得很聪明。

姜岚看着他,脸上露出一丝苦笑。

“周凯,你到现在,还是不信我。”她摇摇头,“算了。

如果你觉得,你的那点钱,比我们二十年的感情还重要,那就这样吧。”

说完,她转身要回卧室。

这个动作带着姿态——我已经让步了,但你要得寸进尺,那我也不想再谈。

周凯忽然急了,“等等!”他心里直打鼓,生怕姜岚又变回前一天那种油盐不进的倔脾气。

他赶紧上前两步,一把拉住了姜岚的胳膊。

“我可没那个意思,你怎么老是这么敏感啊?”他赶紧放软了声音。

“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姜岚转过身,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
周凯眼珠子骨碌一转,就开始跟他玩起了猫腻,想做个交易。

“这样吧,你先去道个歉,态度好点,把我妈哄高兴了。

等她点头了,我当着你的面,先把一半的钱转给你,二十五万。

剩下的另一半,等我们家以后有需要用钱的时候,我再拿出来。

你觉得怎么样?”

他觉得自己这招真是绝了,简直是万无一失。

既给了姜岚一个下台阶,又保住了自己手里的那一大半钱。

他等着姜岚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。

谁知道姜岚就那么安静地瞅着他,一句话不说。

“周凯,你是不是觉得,我特别好拿捏?”

周凯心里“咯噔”一下凉了半截。
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
“我的意思很简单:要么,钱全额退还,我上门道歉,咱们俩重归于好。

要么,什么也别谈了,直接上法院告我。”姜岚的语气很平静,但这话里的分量,却是铁板钉钉,不容置疑。

“你选一个。”

周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,变了好几回。

他仔细盯着姜岚,发现今天的她,和昨天,跟过去这二十年里的任何一天,都完全不一样了。

她嘴上说着妥协的话,可那眼神里,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。

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,凝固住了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周凯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行,我转。”

“不过,你必须先道歉。

咱们俩一块儿去,当着我妈的面,你好好给我道个歉。

只要她同意了,我马上就把钱转过去。”他还是留了一手,想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。

“可以。”姜岚点点头,“那咱们找个时间,约上你妈和你妹一起出来吃顿饭吧。

就在饭桌上,我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开,把歉道清楚。

也算是有个仪式感,这事儿就算彻底翻篇了。”

“吃饭?”周凯一听,觉得这个主意不错。

在外面人多眼杂的地方,姜岚就算想搞什么幺蛾子,也不敢闹得太难看。

“好,就这么定了,我来安排时间。”周凯感觉自己重新把场面给控制住了,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。

他完全没注意到,在他看不到的角落,姜岚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敲了几下。

一条信息被发送了出去。

收件人是:张律师。

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:“鱼,上钩了。”

周凯心情好极了。

自从和姜岚敲定了这个“饭局之约”后,家里的气氛都缓和多了。

姜岚不再是那种随时要炸毛的状态,虽然话还是不多,但至少会回应他了。

他喊一声,她会答应;他让她递个东西,她也会照做。

这才像点过日子的样子嘛。

周凯翘着二郎腿,靠在沙发上,那点得意简直快要藏不住了。

他就知道,姜岚离不开他。

一个女人都四十五岁了,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?不过,为了确保饭局上姜岚能表现得更“真诚”一点,周凯觉得,有必要再给她点甜头尝尝。

他掏出手机,当着姜岚的面熟练操作起来。

“老婆,你看。”周凯把手机屏幕转过去递给她。

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一笔转账成功的页面,金额是五万。

周凯得意地补充:“我先转五万到我们联名卡上,表示一下诚意。

你放心,我说话算话。”

姜岚只是扫了一眼,没有立刻回应。

周凯见状更加得意,语气里有点施舍的意味:“你就是太累了,天天操心公司,回家还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。

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我来管——我来统一规划,让你轻松点。

你就安心上班,什么都不用操心。

我保证把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帖。”

听上去很体贴,很会说话。

姜岚抬起头,看着他,冷静地回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
简单利落,没讨价还价,也没有多问两句。

周凯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。

他还以为她会问来问去,或者跟他较真几句,没想到就这么答应了。

心里的失落很快被掌控感取代。

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,没啥抵抗,却更多是得意:看,事情正按我的剧本往前走。

说完他把手机收起来,站起身走到姜岚跟前,想去拍她的肩膀示意安慰。

姜岚正好在那一刻也站起来,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。

“我去书房用一下电脑。”她说。

“用吧用吧。”周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,回到沙发坐下,直接把体育频道打开。

他心里很笃定:姜岚已经彻底服软,闹不出什么风浪了。

书房里静得出奇。

姜岚坐到电脑前,那台老旧的笔记本还亮着,停在他刚才查银行流水的界面上——他真是太自信,也太没防备。

周凯一直认为姜岚是个电脑白痴,除了应付Word、Excel,别的都不会。

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。

那是昨天张律师给她的。

张律师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:“周凯这人精于算计,但也极度自负。

他会把不利的证据删掉,可他想不到的是,简单的删除在技术上等于什么都没做。

你把这个插上,点一下,它会自动恢复他聊天软件里被删掉的记录。

你只要找到要的,截图保存就行。”

姜岚把U盘插进电脑的USB接口,屏幕上没有弹窗提示,一切都在后台默默运行。

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移动,并没有去翻那些银行流水——那些东西对现在的她没意义。

她点开了周凯的聊天工具。

界面看起来干净,最近记录只有几个同事、朋友的对话。

姜岚在设置里找到一个不显眼的本地存档路径,按着张律师教的方法打开了那个文件夹。

文件夹里多了一个U盘程序新生成的文件,安静地躺着,名字写着“已恢复记录”。

姜岚点开了它。

屏幕上一下子被密密麻麻的字给淹没了。

那些被删掉的对话,一条不落都被还原出来。

姜岚眼神飞快地扫过,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字上——周莉。

周凯的妹妹。

她点开了那段最长的聊天记录。

时间,就在昨天晚上。

就在她和周凯“和解”之后。

周莉:哥,怎么样了?那个女人没再闹吧?你可千万别软了,那钱绝对不能还回去!

周凯:放心,弄定了。

女人嘛,不能太难缠,我就先示个弱,她就上钩了。

已经答应去给妈道歉了。

周莉:那就好。

你可别心软啊,那五十万,三十万是妈和小军的,剩下二十万,你也不能给她!她一个挣钱的,凭什么管家里的钱?

周凯:我心里有数。

我跟她说了,先吃饭,等她当着大家面把歉道了,我再把钱“转回来”。

周凯还发了个得意的表情。

周凯:我先转五万块给她,让她尝点甜头。

饭局一结束,我再提,把家里钱都统一管理,说让她省事。

她工作那么忙,正好给她个台阶下。

到时候,她卡里的钱,不还是我的钱?

周莉冒出一串大拇指的表情。

周莉:还是哥你聪明!这招太绝了!把她拿捏得死死的!

看到这里,姜岚的呼吸差点停了。

原来,那五万块,是这么个意思。

原来所谓的“统一管理”,背后藏着这种目的。

她继续往下看,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

接下来的对话,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
周莉:哥,我前两天去省会看了个楼盘,位置好,学区也行。

全款大概一百八十万。

咱们手里这三十万,加上妈的养老钱,还差一百多万。

周凯:差那么多,怎么弄?

周莉:你傻啊!姜岚不是有钱吗!她工资高,年终奖也不少。

你拿到家里的财权,再跟她说,为了你以后养老,咱们在省会投资一套房。

她肯定愿意!

周凯:写谁的名字?写我的,她肯定不同意。

周莉:当然不能写你的!先写小军的名字!就跟她说,小军是咱们周家唯一的孙子,以后都会孝顺你的。

先放小军名下,以后想什么时候过户都行。

等房本一下来,全款房干干净净,你就跟她提离婚。

周凯:离婚?那财产分割呢……

周莉:分个屁!房子在小军名下,跟你们夫妻共同财产有半毛钱关系?她一分钱都分不到!到时候,你就算净身出户又怕什么?最大的财产,早就在咱周家手里了。

你再找个年轻的,不比守着她这个黄脸婆强?

周莉:她快五十了,离了婚谁还要?到时候你看她还怎么嚣张!哥,你听我的,这事绝对没错。

对付外人就不能心软。

她嫁到我们家,她的钱,本来就该是咱们周家的!

周凯:你这招,够毒的。

周莉:这叫有远见!别忘了,你儿子以后还得靠小军这个表哥提携呢!这是为咱周家的将来着想!

对话的最后,是周凯发的一个字。

“行。”

姜岚就那样坐着,一动也不动。

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,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。

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,一阵阵作呕。

那股生理性的恶心从喉咙深处往上涌。

原来,在他们眼里,自己结婚二十年、操持家务二十年、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,竟然只不过是个“外人”。

一个可以利用、可以榨干、最后可以像垃圾一样丢掉的工具。

他们把她所有的钱榨干,好把钱凑给周家的孙子买房。

然后,一脚把她踢开——净身出户。

好,真好。

好一个二十年的夫妻情分。

好一个相濡以沫的家人。

姜岚忽然觉得,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
她拿起鼠标,把那段完整的聊天记录一页页截图下来,还有那些恶毒的表情包,一张不漏地保存好。

复制到U盘里。

接着她在电脑上把所有操作痕迹清理干净,那个恢复程序生成的文件也删了。

最后,她拔出了U盘。

整个过程,姜岚的手没有一丝颤抖。

客厅里传来周凯不耐烦的喊声:“姜岚!你在书房干嘛呢?磨磨蹭蹭的!给我拿罐可乐过来!要冰的!”

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口吻,把她当保姆使唤。

姜岚站起来,走出书房。

她走到冰箱前,拿出一罐冰可乐,然后走到周凯面前,把可乐递给他。

周凯接过,拉开拉环,一口灌下去,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。

“放那儿吧。”他随口说道。

姜岚没有动。

她就那样站在他面前,低着头看着这个男人。

这个她爱了二十年、付出过全部青春的男人。

他脸上带着看节目时那种无害、愚蠢的笑容,完全不知晓刚才他的算计和恶毒已经被她摊在了阳光下。

他还在做着掌控一切、算计妻子的美梦。

姜岚心里忽然觉得很可悲——为自己,也为他。

她转身走到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,坐下。

掏出手机,给张律师发了一条信息:“张律师,我拿到了一份,比我们想象中,更精彩的证据。”

信息发出去后,姜岚把手机收起来。

现在,万事俱备。

只等那一场为他们精心准备的“鸿门宴”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姜岚去了市中心最好的写字楼。

张律师办公室在三十六层。

她把那个黑色的U盘放在红木办公桌上,推到张律师面前。

“所有证据,都在里面。”她平静地说。

张律师把U盘插到电脑里,点开文件夹。

屏幕上,一张张截图清楚地展开:从周莉提出买房计划,到每一步算计的细节,再到最后周凯那个决定性的“行”字,连同那些不堪入目的表情包,一个都不少。

张律师的表情从职业的冷静先变得严肃,又从严肃转成凝重。

他扶了扶眼镜,抬头看向姜岚。

“姜女士,这——”

姜岚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我要离婚。”

“我要申请财产保全,冻结周凯名下所有银行账户,包括他可能偷偷藏起来我不知道的那些。”

“这些聊天记录,能不能证明他有意非法转移夫妻共同财产?”

张律师点点头,很肯定地说:“够了。

这种情况已经构成典型的恶意串通、企图侵占夫妻共同财产。

上法庭对我们最有利。

不但对方可能拿不到财产,反而还有可能要赔偿你的损失。”

姜岚把一个银行卡号递给他。

“这张卡,他每个月都往里存三千,说是给他妈养老的钱。

但我查过,他妈根本没收到过。

这笔钱,他差不多存了快十年了。”

张律师赶紧记下来。

“好,我们马上向法院提交离婚起诉,同时申请财产保全。

法院动作会很快,一旦受理,他这些账户就会被冻结。”

姜岚站起身来,声音平静:“那就麻烦你了,张律师。”

走出律师事务所,外面阳光正好。

姜岚深吸一口气,觉得这二十年来,她呼吸过的空气从未如此顺畅。

接下来的两天,家里安静得有些可怕。

周凯没再提买房的事,也没再对姜岚指手画脚。

他大概以为姜岚还在闷着,需要时间消化。

他在等,等她自己想通,把钱主动交出来。

甚至破天荒地在下班后买了她爱吃的烧鹅。

“今天发了笔小奖金,给你加个菜。”他把烧鹅放到桌上,一副施舍的样子。

姜岚看了那油腻的烧鹅一眼,胃里又翻了个圈儿。

“我吃过了。”她说完就进了书房,关上门。

留周凯一个人在客厅盯着那盒烧鹅,脸色有点难看。

他觉得姜岚太不识抬举了。

第三天下午,姜岚在家办公。

周凯比平时早回了整整一个小时。

门被一脚踹开,“砰”地一声。

他像头发怒的公牛,脸涨得通红,眼睛布满血丝,冲了进来。

手里攥着几张纸,纸都被他攥皱了。

“姜岚!”他声音嘶哑,裹着难以置信的愤怒,“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!”

他把那几张纸狠狠摔到姜岚的电脑上——是法院的传票。

“离婚?你凭什么跟我离婚!”他又看向被冻结的银行卡,“还有我的银行卡!为什么全被冻结了!你想干什么啊?”

唾沫星子几乎往姜岚脸上喷。

周凯像被出卖的人,咆哮着,“我们二十年的夫妻,你就这么对我?姜岚,你心怎么这么狠,做得这么绝!”

姜岚坐着,一动不动。

她看着他气得扭曲的脸,看着他像个被背叛的人胡乱吼叫。

直到他的嗓子喊哑、只剩下粗重呼吸,屋里才安静下来。

她慢悠悠站起来,什么话也没说。

走到客厅的打印机旁,机器吐出一叠厚厚的A4纸。

姜岚拿起那叠纸,走回到周凯面前。

周凯还在喘着粗气,用那种控诉、觉得被背叛的眼神盯着她。

“你倒是说句话啊!你这个恶毒的女人!”

姜岚就这么盯着他,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
接着,她猛地抬起手,把手里那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,像丢垃圾一样全砸在了周凯的脸上。

“哗啦”一下,纸片四处乱飞,散落一地。

那场面,活像是在给他送别,撒的都是纸钱。

“绝?”

姜岚终于开口了,声音不大,可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敲在石头上。

“周凯,你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,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!”

周凯原本那些骂人的话,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发不出来了。

他僵硬地低头,目光落在那堆散在地上的纸上。

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微信的聊天界面。

头像,是他和周莉那对。

“……全款下来估计得一百八十万左右吧。”

“……姜岚不是挺有钱的吗!她工资那么高……”

“……先写小军的名字!等房产证下来,你就立马跟她提离婚。”

“……离什么婚啊!房子写在小军名下,跟你们俩的共同财产能扯上关系吗?”

“……她都快五十岁的老女人了,离了婚谁还看得上她?”

“……对付这种外人,就不能手软。”

周凯的眼睛越睁越大,脸上的血色像被抽走了一样,一下子变得惨白。

他颤抖着弯下腰,哆嗦着捡起一张纸。

上面印着的,是他自己亲手打下的那个字。

“行。”

周凯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,手里捏着的传票和那张聊天记录,一起“啪”地掉在了地上。

他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岚,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”

他本来想问“你怎么会有这些记录”,想骂“你竟然监视我”,想给自己找个理由来指责姜岚。

可这些话,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在这些白纸黑字的证据面前,任何狡辩和指责,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无力。

姜岚往前走了两步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。

“做得够绝?周凯,我倒是要问问,到底是谁做得够绝?”

“拿着我的钱,给我自己挖了个坑,榨干了我最后一点价值,然后想把我像扔垃圾一样,让我一分钱都拿不到。”

“你们兄妹俩商量着这些鬼主意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,我们可是结婚快二十年的夫妻了?”

“哦,等等,我想起来了。”

姜岚咧开嘴,露出了一个近乎是嘲讽的冷笑。

“在你们眼里,我从头到尾就只是个‘外人’。”

“一个可以随便利用,随时丢弃的工具而已。”

“周凯,你,还有你那全家,你们每一个人,都他妈让我觉得恶心透顶!”

她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锋利的刀,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周凯的心窝子。

他想反驳,想找借口开脱。

“我……我那是开玩笑的……我妹妹她胡说八道,我就是顺着她……”

姜岚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,直接把他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:“开玩笑?那你偷偷藏了十年的私房钱,也是跟你闹着玩儿吗?”

周凯的嘴巴张了又合,愣是挤不出一个音来。

他彻底明白了。

姜岚什么都知道了。

不是猜测,不是怀疑,而是手里握着全套的、让他根本翻不了身的铁证。

他所有的算计,所有的贪婪,他给自己留的后路……

全完了。

那个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,把妻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美梦,彻底碎成了渣渣。

周凯一下子腿一软,整个人瘫在沙发上。

他盯着铺在地上的聊天记录,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。

她脸上没有愤怒,也没有悲伤,只有冷漠——那种彻骨的厌恶感。

他心里清楚,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

他曾贪婪地想要算计一切,结果却把自己推进了无可挽回的深渊。

开庭的那天到了。

姜岚把车停在法院的专用车位,刚下车就被一群人围住了。

周凯带着爸妈,还有妹妹周莉,一点儿都没少,全部堵在入口处。

“姜岚!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!你终于敢露面了!”周凯的母亲冲在最前面,伸长了脖子,声音尖得刺耳。

“你凭什么冻结我儿子的钱!那是我们周家的钱!你一个外人凭什么!”周莉也跟上来,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。

“我哥跟你结婚二十年,你就是这么对他的?把钱还给我们!不然今天你别想进去!”话还没说完,几个人就想上去拉扯姜岚。

但姜岚一步都没退。

几名穿制服的法警立刻上前,把人群隔开。

“肃静!这里是法院,不准喧哗!”

“再有妨碍公务的行为,将采取强制措施!”法警声音严厉。

周凯的母亲被拦住了,仍旧在那里撒泼:“天理哪儿去了!这个毒妇要害死我们全家啊!”

“警察同志,你们别被她骗了!她要把我儿子的钱全卷走啊!”周凯站在他妈身后,脸色死灰,一言不发。

他看着姜岚,眼里有怨恨,也有恐惧。

姜岚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一遍,然后没多看,径直走进法院大门。

身后是周家人的不甘与咒骂,还有法警更严厉的警告声。

法庭里,气氛庄重而压抑。

姜岚坐在原告席,背挺得笔直;对面的被告席上,周凯几乎把头埋进胸口。

他的律师站起来,开始陈述。

“审判长,各位陪审员。

这个案子的核心,其实是夫妻之间沟通出了问题,引发的矛盾。”

律师声音很诚恳,“我的当事人周凯先生,与原告姜岚女士,一起生活了二十年。

夫妻之间有财务交叉,观念不同产生争执,这些都很正常。”

“原告说的‘秘密账户’,其实不过是周凯先生为了在亲戚面前保留点儿男性尊严,存的一点私房钱。

很多家庭都有,这不能简单认定为恶意转移财产。”他说得合情合理。

“至于那些聊天记录,也不过是家人气话。

周凯的妹妹出于心疼哥哥才说了些不理智的话,我的当事人不过是随口附和,并没有当真,更没打算付诸行动。”律师语气里带着替当事人解围的味道。

“为了一些家庭琐事闹到法庭上,不仅伤了二十年的感情,也浪费司法资源。

所以我方恳请法庭以调解为主,给双方一个冷静沟通、和好的机会。”说完,他坐下,朝周凯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。

旁听席上,周凯的爸妈和妹妹都露出了那种“我们有理”的表情,像是听着律师讲得头头是道,胜券在握似的。

姜岚的律师张正站了起来,他没有急着反驳对方,先向审判长递上一份文件。

“审判长,我方不同意调解。”张正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落得清清楚楚,“这不是什么家庭琐事,也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。

这是一起精心策划了十年,目的就是侵占全部夫妻共同财产、把我当事人赶出门的恶性欺诈。”

这句话一出,周凯的辩护律师脸色瞬间变了。

周凯自己也抖了抖,明显被震到了。

张正转身按下遥控器,大屏幕亮起。

“审判长,请看第一份证据。”

屏幕上并列着两份银行流水。

左边是姜岚这十年的个人工资账户;右边是夫妻共同账户。

“从这些记录可以很清楚看出,十年间,姜岚女士每个月工资一到账就全额转进了夫妻共同账户,分文未动,全都用在家庭开销上。”张正指着屏幕,“而右边的共同账户里,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转出,五千到八千不等。”

他按了下一下,右边一行被放大标红,转出账户的户主名字,赫然两个字——周凯。

“这笔钱,原告完全不知情。

十年,一百二十个月,从没有间断。

被告周凯一边理所当然地用我当事人的钱承担家庭开销,一边把自己的收入,甚至从共同账户里抠出的钱,转进他自己的私人金库。”

张正的语气冷静得让人不寒而栗,“请问被告律师,这种有预谋、有系统、持续十年的资金转移,算得了什么‘一点小小的私房钱’吗?”

对面的律师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来。

旁听席上开始有低声议论。

张正又换了一页。

“请看第二份证据。

这是双方的一些通讯记录。”

屏幕上滚动起周凯发给姜岚的信息:“这个月物业费该交了,AA。”

“孩子补习班的费用,一人一半。”

“妈生日,买礼物的钱,我们平摊。”

“家里酱油没了,你下班记得买,钱我回头转你。”

一句句,明明白白,账算得清清楚楚。

“被告一边悄悄攒下巨额私产,一边对妻子执行严格的AA制。

酱油钱、学费、生日礼物,样样都要平摊。

这就是所谓‘夫妻本是一体’?”张正冰冷地质问,法庭里立刻静得能听见针落。

所有目光都落在周凯身上,他脸色渐渐发白。

“接下来,是第三份证据。”张正的语气没起伏,“这是一段录音。

时间是半年前,地点是被告周凯的父母家。”

他按下播放键,先是一阵嘈杂,然后从音响里冒出一个尖利的女声——是周凯的母亲。

“……她挣得再多又能怎样?还是个外人!不会下蛋的母鸡,要不是看她还能挣点钱,我们周家早把你哥和她离了!”

“我跟你说,周凯!你可别心软!她的钱,就是我们周家的钱!你不把钱抓在自己手里,将来老了谁管你?”

“儿子才是我们人!她算什么东西?把她这点钱都弄过来,给你侄子买房,然后让她滚蛋!一个快五十的老女人,谁还要她!”

这些恶毒的话在庄严的法庭里回荡,像一把把锋利的刀。

坐在旁听席上,周凯母亲的脸一下子涨得像猪肝色,她想站起来辩解,却被身旁丈夫死死按住。

周凯低着头,整个人缩在椅子里,像是要钻进地缝。

他的脸色灰白,连呼吸都显得轻得可怜。

法官的眉头皱起。

张正把录音关了。

“审判长,这段录音,还能用‘家庭沟通不畅’来解释吗?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不等人回答,就直接切换到最后一份、也是最关键的一份证据。

“最后,请看大屏幕。”

屏幕上跳出来的是周凯和周莉的微信聊天界面。

头像、ID都清清楚楚,毫无疑问。

那些姜岚早就打印好、扔到周凯脸上的文字,现在一字不差地被投在所有人面前。

周莉:“哥,房子看好了,市中心学区房,全款下来差不多要一百八十万。”

周凯:“这么多?”

周莉:“怕什么!姜岚不是有钱吗!她工资那么高,还有年终奖,凑一凑不就有了!”

周莉:“你听我的,就说小军要结婚,先借钱买。

房本必须先写小军的名字!等房本一下来,你就跟她提离婚!”

周凯:“……这样行吗?离婚财产要分割的。”

周莉:“分个屁!房子在小军名下,跟你们夫妻共同财产有半毛钱关系?到时候就说钱是借我们家的,让她滚蛋!”

周莉:“她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,离了婚,谁还要?没钱没家,我看她怎么办!”

周莉:“哥,对付这种外人,就不能心软。

你得为自己,为小军,为我们周家想!”

一连串的对话下面,有一个字——是周凯发出的。

那个字被红框特别标出。

法庭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针掉的声音。

所有人都被这段对话震得说不出话来。

这已经不是夫妻之间的矛盾了。

这是赤裸裸的阴谋,是算计,是掠夺。

他们把一个为家庭付出二十年的女人当成工具,用尽一切办法把她榨干最后一滴血,然后再把她丢弃。

周凯的律师愣住了,嘴巴半张,彻底失去了辩护的力气。

旁听席上,周莉的脸白得像纸,她身边的父母捂着脸,羞愤交加,找不到说话的勇气。

周凯开始颤抖,浑身抖得像筛糠。

他不敢看屏幕,不敢看审判长,也不敢看姜岚。

他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,那种鄙夷、愤怒和不可思议,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。

张正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审判长,证据展示完毕。”

“用我当事人的钱,为被告的侄子全款买房。

然后,在房本到手的下一刻,就提出离婚,并利用房产在他人名下的漏洞,让我当事人无法分得任何财产,最终净身出户。”

“他这行为啊,简直是把夫妻感情伤透了,直接导致俩人彻底掰了,而且法院认定,这事儿他周凯得负主要责任!”

法官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在周凯身上贴了“罪人”的标签。

“按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》的规定,咱这财产分割,就得‘照顾无过错方’的原则来办。”

周凯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

“现在,我来宣布判决结果。”

“第一条,准予原告姜岚和被告周凯离婚。”

解脱!姜岚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两个字。

二十年的婚姻枷锁,此刻终于被法律的这把大刀给斩断了!

“第二条,关于夫妻共同财产怎么分。”

法庭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这可是这场官司的重头戏啊!

“先说这套在市XX区XX路XX号的房子。

查过了,婚前首付那一块儿,是姜岚她自己的婚前财产,那部分不算是共同财产。”

“至于婚后一起还贷的部分,我们核对了双方的流水。

姜岚自己还了百分之九十二,而周凯呢,才出了百分之八。”

“考虑到周凯在这件事里错得太离谱了,本庭判决,这房子,归姜岚一个人所有!”

周凯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整个人懵了。

房子……没了?他住了二十年,早就当成自己东西的房子,说没就没了?

法官的声音还在继续,像一根根钉子砸下来。

“当然了,考虑到周凯也出了一点贷款,姜岚得给他点补偿,就是他那部分贷款本金加上对应的增值。

算下来一共是人民币三万六千元整。”

三万六?周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。

一套现在市价三百万开外的房子,他最后就分到这么点?这哪是分家产,分明是把他当成租客,退回来一点点可怜的押金嘛!

旁听席上,周凯的妈“嘶”地叫了一声,但立马被她老公死死捂住了嘴。

法官压根没理会这些骚动,继续宣读判决。

“第三条,关于被告周凯名下,XX银行尾号XXXX那个账户里的三十万元存款。”

来了!这可是周凯藏得最深的老底,他的最后一张王牌。

“这笔钱是在他们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挣的,当然是共同财产。

但是,被告周凯在起诉离婚前,有明显地藏匿、转移这种想独吞这笔钱的企图。”

“根据法律,对于这种藏着掖着共同财产的人,可以少分甚至不分!”

“本庭判决,这三十万块钱,被告周凯得给原告姜岚转百分之七十过去,也就是二十一万元!”

二十一万!不是平分的十五万,而是多出六万!就因为他那点小动作,他得付出更大的代价!

周凯的身体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发黑。

还没完呢。

法官的声音,就像是给他敲响的最后丧钟。

“综上所述,房产的补偿款和存款的分割款相抵后,被告周凯,最终还得净赔给原告姜岚人民币十七万四千元。”

“四,本案诉讼费用,律师费用,共计人民币八万三千元,由败诉方,即被告周凯,全部承担。”

“判决即日生效,相关款项,限被告于判决生效后十五日内付清。”

“退庭。”

木槌落下。

终局。

周凯站在那儿,像被石化了一样,一动不动。

脑子里完全空白,只剩下一串数字在不停地打转。

支付给姜岚十七万四千。

支付诉讼和律师费八万三千。

加起来,是二十五万七千元。

他那个秘密账户里,一共就三十万。

这是他半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全部。

现在,这笔钱要被划走二十五万七千元。

只剩下……四万三千。

而他这二十年的婚姻,他到底分到了什么?

一个三万六千元的“房产补偿”。

加起来,不到八万块。

他为了算计姜岚,为了给侄子买房,为了那套“净身出户”的恶毒计划,最后的结果,就是他自己拿着不到八万,滚出了这个家。

不。

不对。

周凯猛地想起一件事。

他自己的律师费还没算!

他请的律师,费用也要好几万!

他那点积蓄,付完法院判的钱,再付完自己的律师费……

他将一分不剩。

甚至,还要欠上一屁股债。

他,周凯,算计了一辈子,到头来,才是那个真正净身出户的人!

“噗通。”

周凯双腿一软,彻底瘫倒在地。

法警走上前,想扶他起来。

“周先生,请你离开法庭。”

周凯好像没听见,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。

“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

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像是疯了。

“没了……全没了……”

“我的钱……我的房子……全没了……”

旁听席上,周莉冲了出来,一把抓住周凯的衣领。

“哥!你笑什么!钱呢!房子呢!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!”

周凯一把推开她,眼睛通红。

“都是你!都是你出的馊主意!害我!是你害了我!”

“我废物?你要是不贪心,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!”

兄妹俩,在庄严的法庭上,像疯狗一样撕咬起来。

周凯的父母冲过来,一个拉着一个,哭喊着。

“别打了!别打了!家都散了,你们还打!”

法庭里乱成了一锅粥,喊声、哭声、争吵声混在一起,像一场没人能控制的闹剧。

那曾经自以为是的算计,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,此刻全都暴露得一塌糊涂,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,任人围观。

姜岚从头到尾没回头看一眼。

她和张正并肩走出法庭大门,外面的阳光刚好,暖得像是在给她做个了断。

那二十年婚姻带来的阴霾,在这一刻好像被光全都驱散了。

“姜女士,恭喜。”张正递过一张纸巾。

姜岚这才发现自己脸上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下了两行清泪。

眼泪却不是悲伤的——是新生的泪,是从心底里站起来的泪。

“张律师,谢谢你。”她接过纸巾,擦干眼泪,露出久违的笑。

那笑容真诚,像是对未来的一次宣誓。

“一切,都结束了。”她在心里默念。

是的,都结束了。

那个叫周凯的男人,那个周家像吸血鬼一样的人,从今天起都和她的人生彻底切割。

她的人生,在四十五岁的这一天,重新开始了。

身后法庭里还在闹,周凯一家人哭骂声不断,但在姜岚耳里,那些声音已经远得像来自别的时代。

她抬头看了下蓝天白云,迈开脚步,走向属于自己的崭新未来。

法庭的闹剧总会有收场的时候。

周凯被法警半拖半架地带出门去,周莉和他的父母跟在后面,哭喊声一路没停。

“钱!法院的钱怎么办!哥!你倒是说话啊!”周莉尖声嚷着,死死抓着周凯手臂不放。

“我的律师费!我还要付我自己的律师费!”周凯像个行尸走肉似的不断重复这句话,眼神空洞,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。

周家老人泪流满面,一个拍着大腿,一个指着周凯鼻子骂。

“作孽啊!真是作孽!好好的家,非要作成这样!”

“我们以后怎么办?指望谁?指望你这个废物吗?”一家人在法院台阶上继续撕扯,路人纷纷侧目看热闹。

姜岚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。

身后的一切和她再无关系,她走得干脆利落,像把过去连根拔掉。

张正把她送到路口,正色说:“姜女士,后续的款项执行我会全程跟进。

法院判决的十五天期限一到,如果周凯没有支付,我们会立刻申请强制执行。”

他又补充道,“强制执行会查封他的账户,如果账户余额不足,会查封他名下所有财产。”

“他那三万六的补偿款,一分钱也拿不到。”

姜岚点了点头。

“麻烦你了,张律师。”
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张正看着她,又补了一句,“新生活愉快。”

姜岚笑了,这次的笑容里真没有一丝阴霾。

“谢谢。”

十五天的期限一晃就过去了。

对姜岚来说,这像是重生;对周凯来说,却是煎熬的开始。

法院判决生效,周凯那笔秘密账户被冻结,二十五万七千元直接被强制划走。

银行卡里只剩下四万三千元。

他的律师打电话来催收五万元的律师费。

“周先生,我们也有成本。

这案子我们尽力了,结果不理想,但费用您不能不付吧?”

“我没钱!”周凯对着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账户被法院划走了!我一分钱都没有了!”

“那就没办法了,周先生,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。

到时候您收到的就不是电话,是法院传票了。”

电话挂了。

周凯握着手机,手都在抖。

四万三千,根本不够付律师费。

他真要背上债务了。

一个算计了一辈子钱的人,最后却欠了一屁股债。

无家可归的感觉很刺心。

父母的老房子只有两室一厅,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。

他回去过一次,母亲指着门口让他滚,说他把家里的财路断了,是周家的罪人。

只好搬去妹妹周莉那儿住。

“哥,你住客厅沙发。

房租一个月一千五,水电全包。

亲兄弟明算账。”周莉把一张床单丢在沙发上,态度干脆利落。

“我哪有钱!”周凯的自尊被踩得通红。

“没钱?那你大马路去住!别忘了,我儿子买房的钱就是被你全泡汤了!我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!让你住进来,是看在爸妈面子上!”

周莉的丈夫从里屋出来,瞥了周凯一眼,冷哼一声,重重摔门而去。

周凯握紧拳头,最后又松开了。

他也只能住下去。

白天在事业单位里,他如坐针毡。

周围人的目光变了。

以前大家羡慕他有个能干的老婆,现在是鄙夷和嘲笑。

“听说了吗?老周离婚,净身出户了。”

“不止呢,还欠了一屁股债,法院都打电话到单位问工资情况了,准备搞工资代扣。”“活该!算计老婆,结果把自己算计进去了。”

这话,像针一样,一字不漏地扎进周凯耳朵里。

单位里也有人来找他谈话。

领导板着脸说:“小周啊,最近你状态不行,好几份报告出错了。

单位不是你家,别把私事带到工作里。

再这样,年底考核你自己掂量着办吧。”

饭碗开始不稳了。

钱,钱,钱——所有的问题最后都绕回到这一个字。

周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:去找姜岚。

二十年的夫妻,他心想,她不会这么绝情吧?她肯定有钱,肯定能帮他。

他摸到了以前的家楼下,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,心里百味杂陈。

等了一天,终于看到了她的身影。

她不是一个人,身边还有个穿西装的男人,正和房产中介说着话。

“卖房子?她要卖房子?”周凯的血一下子上了头。

他冲过去,挡在姜岚面前,声音嘶哑:“你不能卖房子!这是我们的家!”

房产中介皱眉:“先生,您有什么事吗?”周凯指着房子嚷:“这是我的房子!”

姜岚没有激动,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。

周凯低头一看,上面四个大字:人身安全保护令。

法院的红章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
上面写着:禁止周凯以任何形式骚扰、跟踪、接触姜岚;禁止出现在姜岚住所、工作单位及其他经常出入场所的二百米范围内。

“你……”周凯说不出话来。

小区保安过来:“先生,有住户报警,说你骚扰人,请立即离开,否则我们要采取措施。”

邻居们指指点点,有人在窃窃私语:“这不是周凯吗?离婚了还来闹事。”

“听说他外面有人,被老婆发现了,活该。”

周凯脸色从红到白再到青色,落荒而逃。

另一边,姜岚和房产中介已经签好了独家代理合同。

中介微笑着安慰她:“姜女士放心,这房子户型、楼层都好,又是学区房,很快就能出手。”姜岚看着协议,表情平静得让人无话可说。

“行啊。”

就这样,一个星期后,房子顺利地给卖出去了。

价格还比市面上高了整整十万块!买家直接全款付清,就是图个快。

拿到那笔钱的当天,姜岚就直奔银行,把房贷利索地还清了。

剩下的钱,够她开启崭新的生活了!

姜岚可没闲着,她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。

在城市另一头一个新开的挺气派的小区里,她一眼就看中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精装修公寓,落地窗,大阳台,视野超赞。

从阳台往外看,城市公园和湖泊尽收眼底。

“就是它了!”姜岚当场拍板,直接刷卡付了全款。

没贷款,没压力,房产证上清清楚楚,就她一个人的名字。

办完所有手续,姜岚站在空荡荡的新家。

阳光透过那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,把地板照得金灿灿的。

空气里弥漫着新房特有的、淡淡的油漆和木料味儿,可那气味在她闻来,简直就是自由的味道,一点也不难闻。

接着,她换了工作。

一家新成立的消费品公司,看中了姜岚在市场领域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经验,直接开出双倍年薪,聘请她当副总裁。

新环境、新同事、新挑战,姜岚每天都干劲十足,感觉整个人都像年轻了二十岁似的!

到了周末,姜岚压根没心思去收拾那些搬家箱子。

她约了闺蜜,先去做了个头发,接着又做了SPA,然后直奔商场,给自己买了一大堆以前想买却一直没舍得下手的衣服和包包。

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新家时,手机响了。

是她大学里许久没联系的死党。

“岚岚!我下个月准备去欧洲玩半个月,法国、意大利、瑞士,你要不要一起去?”

姜岚倚在阳台的栏杆上,看着远方的夕阳,笑得特别开心地回答:“好啊!”

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:“哎?你答应得这么干脆?不用跟你家老周商量一下?”

“不用了。”姜岚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轻松、明亮的感觉,“我已经离婚了。

现在,我只为自己活。”

挂了电话,姜岚立刻打开手机,订了一张飞往巴黎的机票。

二十年的婚姻生活,就像一副沉甸甸的枷锁,现在终于被解开了。

四十五岁?呵,姜岚的人生,才刚刚拉开序幕呢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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